托过我,他要我一定活着回到都城、回到望月。因为他在那里有一个家,有许多回忆,有一个重要的人要我替他好好照顾。他说,那个人这一生的幸福,他都欠下了……」
明明是初夏,窗外的树却变了颜色,霜红满地。一片清明的天空,似乎触手可及,却又高远得望不见边际。
那个人的心,那个人的感情,看着清浅澄澈,实际却一直摸不到边际。
凤兰还是不愿意坐以待毙。
既然从很久以前就是他在坚持,他拉着那个小心翼翼连幸福都不敢去争取的男人一步一步走到这里,要他一直坚持到不见棺材不掉泪的那一天,他也认了。
司徒雪融被送回陌阡休养,仍旧没有醒来。
在这偌大的皇城里,凤兰也甚是大胆,竟然变卖北漠宫中的黄金玉器来作为经费,广罗天下名医。
城中还有座百年历史的藏经阁,其中医学药典也是集历代各国之精萃,凤兰命人全面查阅过滤,自己也从早到晚不停地翻看,试图从这里面找寻到和司徒雪融的病症相似的药例。
他也知这做法几乎是大海捞针,可想着那一线间的希望,便咬紧牙关。
几天下来,凤兰两眼通红,仿佛生了场大病,整个人完全瘦了一大圈,却还是不眠不休地翻阅着。
各地名医与手下仆从见主子这样也不敢怠慢,藏经阁中常成日灯火通明,成了皇城夜色中的长明灯。
直到有人气喘吁吁地找到阁楼中,说「凤管家你快来一趟吧,将军要不行了」。
凤兰像是遭五雷轰顶,心神大乱,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片黑暗中,仿佛又回到那条弯弯曲曲的阴森古道上,罗剎恶鬼青面獠牙向他逼来,猛然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房里,梦里发生了什么他已然想不起,那一时间他以为他终于失去雪融了。
然而司徒雪融幷没有死,或者说是在他昏迷期间呼吸停止了一会儿又缓过气来,虽然情况还是很不好,倒是醒了。
在那之后,凤兰就一直靠在司徒雪融的床边,没离开过半步。
书还是继续翻的,一干医官仆从继续在藏经阁中,他则有专人从阁里将一迭一迭书给他运来再运走。
司徒雪融自从这次醒来已经不咳了,甚至精神也不是十分萎靡,表情十分安宁,只是躺着的时候有事没事,就喜欢一遍一遍叫着凤兰的名字。
「凤兰,凤兰……」
「你别打岔!」凤兰的眼睛幷没有从书本移开,敷衍一样地伸过去一只手,任他把玩。
胸口不痛了,视线也清晰很多,司徒雪融知道这大概就是临死前的清醒,看着床边凤兰低着头,一心一意地翻看着药典,满眼血丝,心中疼痛不已。
「凤兰,我梦见你了。」
「闭嘴。」
「我应该是已经死了的,可回头看见你站在那里,我又舍不得……」
司徒雪融看着凤兰眼下深深的黑色眼圈,原本雪白莹润的肌肤似乎也失去了光泽,水气一点点盈上狭长的眸子。
「凤兰……没有用了,别翻了。最后的时日,不如我们开开心心说说笑笑……」
「你少乌鸦嘴。」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凤兰……」
凤兰不理他,埋头翻书。
「凤兰……」
司徒雪融一声声叫他,让他几次就要丢下那医书,可是如果丢下了,他就真的输了,终于向那个他恐惧万分的结局低头了。
「我……我睡了多久?」
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凤兰抬头看着司徒雪融,司徒雪融看着他淡淡地笑,黑眸里是平淡的温和。
一条毯子搭在凤兰身上,他竟然看着看着睡着了,在他身边睡着了!
「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凤兰几乎是在吼,这么弥足珍贵的时间,他居然睡着了?而司徒雪融就看着他睡,为什么就是不肯叫醒他?
他真的很想上去揪着那波澜不兴的人的领子,把这个人在昏迷之间根本没有听到的他的怨气他的不甘他的苦水,一古脑再倒一遍。
这人实在太可恶了,可恶到明明没欺负他,都让他面前的景物因为即将蔓延的泪水开始模糊。凤小爷是从来不为莫名其妙的事情而哭的!
司徒雪融看他这种表情,居然笑了,很有点不像他一贯的反应,伸出手,拉住凤兰:「亲我一下,好吗?」
凤兰皱了皱眉,爬上他的床,细细地吻下司徒雪融微微有些干裂的唇。
他却又说:「我没有力气了,你再抱我一次好不好?」
「你身子这样,绝对不行。」
「最……最后一次……」
「司徒雪融你闭嘴。」
司徒雪融又是一个淡淡的微笑,抬头看着凤兰,似乎有什么想说,又说不出口。他被凤兰搂着,沉默了半晌,忽而说:「凤兰,我喜欢你。」
司徒雪融虽然一向温和腼腆,但是表白的话语似乎从来不吝说给凤兰听的,我喜欢你、我爱你,光明正大地,常常搞得凤兰倒满不好意思的。
点点头,凤兰局促地「嗯」了一声,只可惜这一次在甜蜜背后,有着绵长的悲伤,让他更加无所适从。果然……
沉默了片刻,司徒雪融像是叹息一般道:「你从来……从来没有回应过我。」
「我没有吗?」凤兰脱口而出,很是惊讶。
在司徒雪融说「我喜欢你」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回过一句「我也喜欢你」?怎么可能?
「从来……从来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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