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新衣裳的简家宅院终于看起来不那么孤零,不知为什么唐韵时常对这处旧宅怀有这样的印象。
毕业后唐韵决定留在陆城话剧院做专职话剧演员,唐文见状忙为唐韵在剧院附近挑选公寓。那段时间唐韵被选择恐惧症折磨得焦头烂额,可就在某天清晨翻阅报纸的时候,唐韵偶然看见合欢树背后的那所小小院落即将出售,焦躁的心即刻安静下来,于是半个月后这里便成为唐韵的新住处。
唐韵端着一杯热茶一边聆听音乐一边书籍,头顶灯光闪了闪,整个房间瞬间陷入黑暗,明与暗快速的切换令唐韵视线中残留着环形灯管的荧光影像,眼角渐酸。
唐韵双手扶着玻璃窗凝视着被夜色吞噬的简家宅院,过去整夜在晃眼灯光下相伴入眠的那些夜晚忽然在脑海中浮现。
“简莱很好,什么都好,只是出奇的怕黑。”何如景的清灵嗓音反复回旋在耳边。
“再也没有周而复始的折磨了,亲爱的,你就乖乖地永远地留在你最惧怕的黑暗里吧,和我的云游一样永远留在黑暗里。”江南含笑的语调在耳边穿**环绕。
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唐韵飞奔着越过门廊穿过街道,双手卧着冰冷的院门栅栏努力攀爬,翻越阻拦。
黑暗中唐韵摸索着来到那条长长的木桌前,简莱抱着膝盖坐在椅子旁的地板上,黑色的形影如同伫立在夜色中的简家宅院那么孤零。
“韵韵,你来了。”简莱仰着头看着黑暗中的唐韵。
唐韵不作声的俯视着眼前这个让人永远无法读懂的异类。
“坐吧。”简莱伸手拽过身旁的椅子,木料摩擦地板的声音在静夜中令人心惊。
唐韵绕过木椅依在简莱身旁,融化的雪水滴滴嗒嗒敲打着地板。
“鞋子呢?”简莱握着唐韵通红的脚掌传递体温。
唐韵伸手揽过简莱消瘦的肩膀,双唇触碰到那一刻,唐韵忽然想孩童时那个为了逃避辩驳给予的白纸般的亲吻,窗外萧瑟的风雪声渐渐不见。
闻得到情*欲的味道,像海水一样咸涩,潮湿中带着点点腥气。
疲倦的闭上眼睛,皮肤表面细小的汗滴随着淡淡的微风在空气中缓慢蒸发。
木窗框上陈年的蓝色油漆随着从窗缝里钻进来的丝丝清凉盘旋剥落。
双手交叉握在胸前,深深地吸一口气,胸脯随着呼吸虚弱的起落,意识渐渐薄弱。
像是那人的步子,又不是那人的步子,轻轻走到窗沿。
像是那人的手,又不是那人的手,轻轻拉上窗帘。
迷蒙中室内恢复了光线,唐韵下意识翻过身蜷起双腿,用掌心遮住双眼。
那人的脚步渐渐远离,随后唐韵听到洗手间里混杂着**呕的水流声。
许久之后那人走回来将唐韵抱起安置到卧房,唐韵在那人衬衫上同时闻出漱口水的清新与胃液的刺鼻气息。
唐韵窝在被子里,浴室中的水流声哗啦啦传送到耳边,是那人在反复冲洗情.欲留下的痕迹。
翌日那辆灵柩般的黑色越野停在简家院外,何如景顶着两只倦意深重的青黑色眼眶起身迎接江南。
“欢迎回来,简太太。”何如景一如过去般笔直地候在门廊。
“你怎么这样憔悴?”江南目光短暂停留在何如景面颊。
江南踩着高跟鞋拉着行李箱款款走入简家一楼,简莱这时恰好迎面从楼梯上走下来,唐韵见简莱眼角、手腕、颈子上零零落落地散着许多因过度清洗留下的大大小小伤口。
“琴匠果然还是无法享受性。”江南扬头看笑话般盯着凝神系袖扣的简莱,温软的嗓音中有嘲弄也有爱怜。
“我去考古研究所见潘劲岩,如景,照顾好江演员。”简莱面不改色自江南面前经过。
“我会的。”何如景随手取过一条围巾系在简莱颈子上。
“您的项链。”唐韵将指头伸进口袋,挑出油蜡线下面系着的古朴相盒。
“谢谢你帮我找回,韵韵,这嘎乌盒里装载着我的信仰,它对我十分重要。”江南轻抚着手中边沿处锃亮的相盒再次道谢。
“江南,对不起,我违背了你的嘱托,擅自打开过相盒,事发当晚简家木料储藏室的监控视频我也已查看过,事已至此,不如我们彼此坦诚,你这次回来究竟是为什么?”唐韵索性直接挑明。
“我回来是为实现云透未了的心愿。”江南闻声蓦然停止手上摩挲的动作,眼里泛过一抹浓重的感伤。
“我母亲未了的心愿是什么?”唐韵来不及钻研江南的情绪步步紧逼。
“云透的心愿一是守护你成长,二是彻底抹掉简家父女在世上存活过的痕迹,一如简怀林当年用不良手段指使人轻易抹掉陆家四口的生存信息。”江南见状不再对唐韵隐瞒。
“江南,这世界上根本没有江南对吗?其实你就是陆云透,你一定是陆云透。”唐韵怔怔地望着江南。
“可怜的孩子,你一定很渴望母爱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江南上前一步爱怜地将唐韵抱在温热的怀中。
唐韵闻声低垂着头缄口不语,蹙眉细细体会江南给予的温度。
“韵韵,数年来你的温驯懂事常常给我一种你对爱并无缺乏的错觉,现在我终于知道一切并非表面看上去那样完满,对不起,以后的日子里你的缺失我都会悉数弥补,你大可以把我当做母亲来爱,我亦可以把你当做女儿看待,但有件事你必须要明白,我是江南,不是云透。”江南指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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