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这几日旋离都住这儿,洞内干净的很,千茶抬头扫了一圈,又将视线落在旋离身上。
二人对视一眼,旋离垂眸跪了下来。
千茶深深吸了一口气,也没叫旋离起身,坐在了一旁。
“我有许多问题想问你。”
旋离抬头看她,似有些欣喜:“你说。”
千茶没有立即开口,她斜斜靠着桌子,垂眸看着低着脑袋的旋离,洞中不透光,她转头又打了个烛火。
这下旋离看得更清了些,连蹙着的眉,都叫千茶看得清清楚楚。
千茶瞧着她眼眸半晌,才轻声开口问:“你疼不疼?”
你疼不疼?
被聊缺缺的短刀穿透了手心,你疼不疼?在虚妄海的岛上,日日如蚀骨,却待了两百年,你疼不疼?娘亲因听闻你不在而自缢,你疼不疼?西王母那一掌,你疼不疼?聊缺缺夺了你的骨,你疼不疼?
旋离没问千茶,她所言之疼是为何事,只摇头道:“不疼。”
千茶蹙眉,轻轻吸一口气,仿佛疼的是她,委屈又问:“真的不疼?”
旋离摇头:“不疼。”
千茶支手撑着脑袋,看着垂眸的旋离,又瞧了眼她交握在身前的双手。
轻轻吸口气,缓了片刻,千茶才问:“你怎知我的妖骨在虚妄海中能养好?”
旋离抬起头来,回答:“我不知,只是想起你从前同我说,你每每妖骨疼,在虚妄海待上片刻便能好,我误打误撞带你过去,见你妖骨十分喜爱,便留了下来。”
千茶点头,又问:“西王母呢?”
“在路上碰见的,她同阿图出昆仑山办事,你的原身在虚妄海里憔悴得厉害,我听闻玄圃之巅是极好的养身之所。”旋离道:“你幼时曾给落难的西王母一杯水解渴,我借着这个恩情,求她将你的原身带去了玄圃,。”
千茶问:“而后呢?”
旋离:“而后便没什么,我每日看着你的妖骨,偶尔考淡会带些书,带些小玩意给我解闷,两百年后,某日我醒来,你的妖骨忽的变成了一只小狸猫,在我怀里嘤嘤叫唤。”
说到此处,旋离忽的笑了:“很是可爱,细小的瓜子轻轻抓我的脸,我想,那便是你幼时的样子吧。”
旋离笑了,千茶却笑不起来。
两百年,那样难熬,却被她说的这样简单。
旋离继续道:“你从前同我说过妖骨有灵性之事,还说若是能将妖骨好生养着,养成灵物,他日没准能将妖骨放回原身。”旋离抿了抿唇:“那时我便觉着你已然被养好了,只是我不会养狸猫,怕出错,所以便将她给了考淡。”
千茶接上旋离的话:“所以你才又去昆仑山,看着我的原身。”
旋离点头:“嗯。”
千茶苦苦笑一声,将脸埋在手心里,又苦苦笑一声。
“旋离。”片刻后,千茶才开口:“现在同我说说,为何那日同聊缺缺合谋,一同来对我施夺骨术。”
旋离还未开口,千茶忽的又道:“若是难以启齿,若是……我允许你编一套好听的说辞,我允许你骗骗我。”
旋离垂眸,摇头道:“我不骗你。”
千茶仍将脸埋在手心,不动弹。
旋离:“幽都曾有规定,可将功抵过。”
千茶听闻,手紧了紧。
“我被聊缺缺骗了,她知晓那日来的是你。”旋离似是回想那日之事,眉头紧锁,难过极了:“那时芹其已被关在牢中,她那日匆匆来寻我,同我说狼鸟二族在山脚开战,打了许久,不可开交,她问我想不想救娘亲,若是想,便同她一块下山,取了狼族带头人的命,到父亲面前邀功。”
“父亲向来好面子,大战小战他总要占上风总要赢,对于立功之人也从不吝奖赏,聊缺缺那时说的很急,还说再迟疑便再也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千茶:“你信了?”
旋离难受:“我,我信了,我那时觉着她说的有理,我若是立了此功将娘亲接出来,我……”
旋离低下头:“那r,i你穿着黑色斗篷,包得严实,我们去时,聊缺缺刻意将我藏于你身后的大石头后,我看不清你,她不断在我耳边说,你是狼族最得力的大将,父亲定是很恨你,还说是你带狼族之人来抢的幽都小山,叫我一定要快,不能有丝毫犹豫,杀了你,娘亲定能被放出来。”
旋离头垂得更低,声音也沉了许多,字字艰难。
千茶看着旋离的头顶:“你又信了?”
旋离俯下身子磕头,艰难道:“是我蠢。”
“我……”她紧蹙眉头,半晌又道:“长老要娶的幽都大殿下,娘亲是个罪人,终究不是道理。”
千茶淡淡地看着旋离:“你可有想过,万一我便这么没了呢?再也救不回来了呢?”
旋离跪得很低,千茶瞧不见她神情,只能听得她的声音,空得像是找不到落脚处。
“我不独活。”
许久,千茶才轻叹一声,道:“起来吧。”
旋离没动:“对不起。”
千茶偏头:“我若是一直不原谅你,你就一直跪着。”
旋离仍旧不动,半晌才应:“嗯。”
千茶偷偷笑,敲敲桌子,示意身边的位子:“我现在让你起来,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旋离抬些身子,眨了两下眼睛:“我,我还没有说完。”
千茶又敲敲桌子:“坐这儿说。”
旋离还是愣着没动。
千茶抿嘴笑了,手虚虚一抬:“还是你喜欢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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