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姜维一听,皱起了眉,想了想,随手举了手上的剪刀,道:"那你附到这上面试试?"
"不要。"费禕熊摇头,却不料这头太大,一摇,就重心不稳,跌了一跤,幸而也感觉不到疼,费禕爬起来,继续道:"我才不要当剪刀。"
"这不是重点好不好?!"姜维咬牙,跟这种人说话累死!接著解释道:"我只是想看看,是不是什麽东西你都可以附身。如果这样,以後可以有选择地附身,行动也能方便些。再说,出门的话,就算是剪刀也比你这个这麽大个的熊偶好吧?"
"哦。"费禕大悟。
对於费禕来说,附身在玩偶的身体里要比在原来的身体里幸福得多。这一生,费禕过得磕磕绊绊,对於温情的了解少之又少。所以对於给过他温情的弟弟与宋友直他一直深深记在心里,虽然後者带给他的伤害更大,害得他连大学都没读完。
并不是天生肥胖,并不是天生懦弱,并不是天生容易原谅。是上天只给了你这样一条路,你除了走下去,别无选择。
费禕也有过开朗清瘦的时候。甚至在大学的时候远比大部分人要瘦得多,那时,是因为饿的。父母意外过世的时候,费禕才刚上大一,弟弟费祈比自己又小太多,还是个稚龄小儿。从被保护得过好,不识人间险恶的孩子一夜之间要成为养家糊口的有担当的男子汉,费禕有过一段非常艰难的日子。
父母死得并不光彩,甚至死後得到的也是鄙视与咒骂。那时的费禕,一方面要面对自己眼里可亲可敬的父母突然冒出来的贪污犯与人贩子身份,一方面还要面对这世上所有人的眼光从善意到恨到怨到嘲笑鄙视到敬而远之。甚至还要忍受一些受害人上门来撕打辱骂,要不是还有弟弟要养,费禕那时早就崩溃。
但,就是这样,骄傲快乐的费禕也学会了夹著尾巴做人,学会了低声下气,学会了沈默。顶著那样的身份,挣钱变成一件很难的事。要活著,还要养活弟弟,要付学费,要付房租,费禕那时满脑子都是挣钱这一件事。为了挣钱,最脏最苦的建筑工地小工,费禕也做过,可惜养尊处优下来的身子板根本受不住,最後昏倒在工地上,花了更多的钱去了医院。
不但要开源,还要节流。到大二的时候,费禕已经瘦得只瘦下一把排骨,显得头特别大,看见甚至听见食物的时候,眼睛都能闪出绿光来。每天一个人顶著空荡荡的衣服低头在校园里挨著墙边穿梭。
就在那样的困境下,费禕认识了宋友直。宋友直把他当人,宋友直把他当朋友,宋友直甚至可以用温柔的眼光对他说:"我喜欢你。"
荒漠可以因为一滴水而沦陷。费禕正是如此。直至最後在众人更深的嘲笑嫌恶中被迫离开校园。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过了十几年,费禕依然不认为宋友直是坏人,是把自己推入更黑的深渊的罪魁祸首。因为,就算是伤害,宋友直也是把他当成一个人在伤害,而不是一只苍蝇一只蟑螂。更何况,後来在自己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还是宋友直拉了自己一把,把自己安排百姜氏,才安安稳稳地过了这麽多年。所以,虽然宋友直一直觉得自己亏欠了费禕,其实在费禕心里,宋友直是个好人,只是自己不配和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好人做朋友罢了。
饿过太久的费禕,在有能力吃饱之後,变得特别执著於吃,爱吃也能吃。胖,不过是副产品,费禕并不在意,甚至有些欢喜,受够了自己骨瘦如柴的难民样。吃饭的时候是离幸福最近的时候。吃,是世间最好的享受,能够填补被世人折磨得渐渐麻木的灵魂,能够忘记这世上还有尊严这回事。如姜维所说,窝囊已深入费禕骨髓,无药可救。
为了生存,尊严这种东西实在无用。费禕其实会的东西很多,只是所有的工作都有个高高的门坎,只有高中毕业证的费禕现在能窝在姜氏档案室那也是走後门来的,虽然这个工作,费禕应付起来绰绰有余。但不是从正当途径进来,进来之後又被丢在一边千年不问的事实,就成了欺负他,蔑视他,厌恶他的理由。
一半天堂一半地狱的人生,费禕过到了三十五岁,魂魄离体瞬间的惊慌过後,竟然得到的体会是解脱。若不是之後地上的自己突然睁开了眼睛,费禕肯定会安然接受自己死亡的事实。快乐地做一个孤魂野鬼。世事永不如费禕的意,姜维的到来,使自己的自由之梦真的只能是梦,跟著他东飘西荡,这人虽然脾气坏些,但也并不比其它人对自己更坏,而且有时候还挺可爱,毕竟用的还是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脸,让费禕第一次,不太怕这个人,怎麽看怎麽亲切。
尝试了一下午之後,费禕发现,自己除了布类可以附身之外,别的都不行。最後,姜维随便找了块手帕塞在口袋,带了费禕去上班。
姜维很准时到达办公室,不意外地看到档案室其余两位编制人员正一脸讥诮地坐在椅子上,等著他来。如果是费禕,那肯定第一件事就是讨好,可惜现在换成了姜维,虽然还是胖胖的身子,还是在姜维不想惹事的情况下,表情淡漠地坐下,理也没理那两位等待的同事,自顾自地忙了起来。忙著找挣钱的路哪,就算是费禕的身体,姜维也过不惯苦日子。
"哟,长进了~"昨天的那个女人见费禕根本不若往常来讨好,火气冲天,上前就开始刺他,道:"学会旷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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