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道:“常听说太后这里的点心是一绝,只恨平时没那个福气,今日定要多吃几块,好回去跟他们说嘴。”
众人便都捧场地笑了起来,太后也笑道:“知道你们喜欢,哀家特意叫他们多做了些,待会儿一人带一盒回去慢慢吃。”
夫人们纷纷谢恩,又说笑一阵,太后便叫众人陪她去赏花。
她口中的“几树”木芙蓉其实有好大一片,这时节正开得鲜艳。碗口大的粉色花朵缀满枝头,远远望去一片云蒸霞蔚,确是美不胜收。
太后领着众人边走边道:“这是蜀地好些年前进贡的醉芙蓉,花开后每日早午晚颜色都不一样,清晨是白色,过了午后便成桃红,傍晚就又变作深红色的了。这花儿金贵难得,又极怕冷,花匠们想了多少法子才好容易养活了,但往年也就怪可怜的开那么零零星星几朵小花,今年想是天气和暖,竟开得这么好了。”
其实芙蓉花虽美,夫人们又哪有心思观赏,当下就有人试探着赔笑道:“臣妾听说草木皆是有灵性的,这花儿突然开得这么好,宫中怕是要有喜事。”
太后微微一笑:“承你吉言。”
说话那人愕然,皇上当着文武百官宣告他今后不再纳妃,铁了心要专宠一个男子,这宫中哪还能有什么喜事?她本意是起个话头,好让太后顺势提起此事,谁知太后淡淡回了这么一句就没了下文,倒叫她不知该怎么接口了。
幸好旁边还有机灵的,紧跟着道:“但臣妾听说凡物反常必为妖,别是宫中有什么妖孽作祟吧?”
她此言一出,其他夫人顿时都报以赞赏的眼光——那苏伍可不就是个妖孽吗?
谁知太后掩口轻笑,倒好似她说了句凑趣的笑话一般,摇头道:“哪来的这许多妖孽?你是平日里戏文看多了吧。你们大概不知道,这木芙蓉可是好东西,它的花瓣、叶子、根须皆可入药, 性平味辛,有清热、凉血、解毒、消肿、排毒之功。哀家宫中有用它制的玉露散,清热除烦、和中止泻是最好的,你们谁若有用,待会儿就拿一瓶走。”
众人只得唯唯以应,皇后似是对这芙蓉花极感兴趣,搀着太后的手细问它如何入药,能治何病,太后也十分耐烦地一一说来。夫人们跟在后头听她婆媳二人背医书,竟是没再寻到插嘴的机会。
逛完花园,一行人又回到慈安宫,宫人们已重整杯盘,换了新茶添了果点。众人坐定,心道这下总该说正事了吧?可太后竟似真是只是急诏她们入宫来饮茶赏花闲聊的,一会儿夸奖这位夫人带的香囊手工精巧图样别致,一会儿又说那位夫人今天这身衣裳可真是好看,料子也难得。
等到话题转到“某某郡主上个月刚添了个外孙,等出了百日定要叫她带进宫来给哀家瞧瞧”时,终于有人按捺不住,要勇做出头之鸟了,迂回着向皇后赔笑:“娘娘今日没把小殿下带来?想来比上次宫宴时又长高了许多吧?”
皇后微微一笑:“今日苏先生赢了赌赛,皇上高兴,把他和庭生一块儿带到养居殿去了。也不知父子几个要怎么庆贺呢。”
太后接口问道:“怎么?今日也是苏伍赢了,那岂不是连着赢了七日?哀家听说最后与他比试的是蒋老夫子,学问大得很,先帝都是夸赞过的,怎么连他也问不倒那苏伍吗?”
皇后道:“谁说不是呢?先前真没看出来,苏先生斯斯文文的一个人,听说竟连兵法都是极精通的。可见皇上福泽深厚,偶然出宫逛逛,都能捡回个才子。”
说罢婆媳二人一同轻笑,好像全然没察觉周围一群夫人脸上表情异彩纷呈,个个都有些不太相信自己耳朵的样子——
好容易皇后主动提起那苏伍了,怎么却全然不是他们想象的语气态度,倒似是对他还很欣赏?还有那场赌赛,太后不觉得荒唐吗?这般闲话家常轻描淡写地提起算是怎么回事?
夫人们互相用眼角眉梢督促鼓励了一下,又有人鼓起勇气,带着点忧心忡忡的神气小心赔笑:“这位苏先生与满朝文武的这场赌赛,臣妾也听外子说起过,说是如果他赢了,两位皇子将来便要交给他教导?”
另一人便做出一副头一次听闻此事的惊讶表情道:“那却如何使得?两位皇子何等金尊玉贵,这位苏先生纵然学问再好,到底也是个出身乡野的白丁……再说了,”说话人眼神若有所指地向皇后一飘,“他身为皇上后宫之人,理应遵从后宫的规矩,怎能总跟成年皇子来往?”
皇后也扫了她一眼,淡淡道:“后宫的规矩里,倒是没有这一条。安王平日也常常来向本宫请安,那若按夫人的意思,也是不合规矩了?”
那人顿时脸都白了,颤声连说:“臣妾不敢,是臣妾糊涂,娘娘别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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