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战潼苦笑,几枚糕点下肚,反而让原本已麻木的胃活跃起来,饿的生疼。他毫不客气的抓过酒瓶就是一口,液体一路往下,温暖了肠肚,这才仿佛满不在乎的说:“凉拌!走一步看一步吧,只可惜我那群弟兄们,还有那一窖金银……”他摇摇头,心疼起自己的老婆本。想到老婆本,忽然不怀好意的抬头看看眼前的美人,心里开始痒痒。
还来不及心猿意马,冷不防美人忽然捋下手上一串东西扔过来,他一把接住,是一串十八子的玛瑙手串,颗颗莹润,鲜红欲滴,拖着赤金镶珍珠的坠子,华贵异常,一见便知价值连城。
他有些拐不过弯,楞楞的看着他不说话。
卫涟望着他,嘴角泛起苦涩的弧度。便是为着这双绝似那人的眼睛,也会放他一条生路吧。明知自己此举有多不理智,可是……
神智有片刻的恍惚,待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欺身直上,仰头望着他,伸手抚上悍匪眉眼,轻声叹息:“你走吧。”
烈战潼只觉心脏都快跳出心腔了,胸口剧烈起伏,猛地伸手抱住他。
千钧一发的时刻,美人悄然闪出怀抱,眼神复杂的看着他,轻声道:“我身边从不带银钱,这串东西品相还不错,别贱卖了。找个太平去处,隐姓埋名,未尝不是一条生路。”
烈战潼抿了抿唇,下了决心,沉声道:“我会再来找你的。”
美人恍然失笑:“来做什么?嫌命太长吗?”随即一挥衣袖,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院门外,隐约传来丫鬟们簇拥而上的娇声问候,那声音渐渐远去,不久便消失在黑夜里。
主人离开,随即便有下人进来收拾清洁。烈战潼不敢多待,将那手串套到腕上,提一口气,轻巧的借力跃上树枝,几下便匿了去。
身后缀的那串虎贲军是暂时被支开了,烈战潼却没有再度潜逃,只是躲在西山连绵的林子里,捕只野兔草草剥皮烤了就是一餐。
他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流连此地,舍不得离开。隔了两日,魂不守舍的再度夜探旧地,却发现已是人去楼空,小侯爷的车驾已于前一日返回京城。
他忽然恍然大悟,脸上随即辣辣发烫起来。
“平安侯。平安侯。”他喃喃自语,天人交战许久,终于一咬牙,侯爷又怎样,老子喜欢就行!
悄悄自山脚农家偷出件粗布衣裳,用匕首粗粗打理了头面,把自己扮成个农夫模样,昔日悍匪头子想尽办法混进了城。
却说卫涟这边,回公主府安顿下后,第二日便换上官服去吏部销了假,然后回到礼部开始日常工作。
展现在世人眼中的平安侯,顶着一张天人般的面孔,却有着冰雪般的性情,冷冷淡淡,谦逊守礼,不多行一步,不多言一句,礼部这样的地方,于他是再合适不过了。
礼部尚书最近正为一件事情头疼。
端午,又称五月节,为纪念屈子,民间历来有划龙舟、食粽子的风俗。朝廷体沐百官,每年都会赐下应节的绿菱粽和长命缕给京中各级官员。今年,昭宁帝因着前些时西夷纳供一事心怀快意,随口吩咐半月后的应节赏赐里增加汤沐银子和夏衣两件。虽然分到每个人头上并不值多少钱,到底是天家赏赐,难得这份体面,下头听闻了自是感谢圣恩的。
谁想,问题就卡在了钱上面。
本来,此类官员福利工作都是吏部牵头,户部会钞,分工明确,合作无间。可是这回,户部尚书——安乐侯卫泠,却跟皇帝打起了擂台。
说起安乐侯,故事简直可以八上三天三夜。这位侯爷出身尊贵,其母为先帝嫡妹、福宁大长公主,其父出身卫国公府,为前任户部尚书。现任礼部员外郎的平安侯卫涟,便是其幼弟。
这位安乐侯爷极年轻时便显露了于财政赋税之道的天赋,又因皇帝宠爱,不到而立之年便入主户部,担纲一国财政钱粮。
没错,皇帝的宠爱。
宫内朝堂几乎人尽皆知的,多少年来,皇帝独宠安乐侯,未曾有丝毫转移。那一所安乐侯府,几乎是默认的皇家行宫了。
皇帝跟安乐侯那点子纠缠,细细究来,简直能写成一部书。朝中老资历的官员们都还记得,当年才十六岁的安乐侯,被迫离京,远赴幽州的情景。为此,皇帝冷落后宫三年,终于迫的太后与长公主无奈妥协,对二人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不再追究。
要说皇帝对安乐侯,那真是捧在心尖上的宠爱与信任。月前为着庆贺安乐侯生辰,皇帝下令大修曲江行宫,说不尽的美轮美奂,只为带着侯爷一游小住。谁知工部将预算单子递到户部,正为当季军饷头疼的卫侯爷一看这花销就怒了,抓起单子就找皇帝质问。待晓得是为了讨自己生日的欢心,侯爷简直出离愤怒。于是,破天荒的,向来软绵温雅的安乐侯,对着皇帝发起了脾气,连带着对各种“不该花的钱”都举了红牌,其中就包括了端午节额外的赏赐。
皇帝有些不高兴,这话都传下去了,怎好取消。可是又舍不得小美人生气,思量一回,干脆来个釜底抽薪,将这活计从吏部丢到礼部——你们兄弟俩总归好商好量吧?且把事情应付过去再说!
于是,在这样复杂的背景下,礼部尚书接着这烫手山芋,几乎是两眼含泪的望着销假回来的卫涟卫小侯爷,连捧带塞的把这活丢给了他。
卫涟好容易弄清来龙去脉,哭笑不得,思量半晌,散值后直接去了他哥的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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