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刚想推辞,却见洛栖歌脸上挂着不容置疑,便退了去。
长风放下碗,道:“我好看吗?”
“好看。”
长风心满意足,又问道:“王秉言找你作何?”
洛栖歌先是沉默,然后才迟疑问道:“你还愿不愿意平清?”
长风急急拉住她,“我才不愿回去。你该不是反悔了,想要回去吧!”
“没有。”
长风放下心来,忽又觉得不对,“到底出了什么事?”
洛栖歌握住她的手,“宫内传来消息,陛下病重,怕是……时日无多。”
那话轻飘飘穿入耳中,长风如听虚无,怔愕良久,笑道:“定是骗我!我走时他还好好的……”
说道最后,她又想起那苍凉的白发,还有那无力的咳声,笑容一点点止在脸上,像经历了一场寒冬,逐渐冰凉。
她忘了是何时,那个男人睥睨着天下,而她呢,坐在他的肩上,一点点去看远处的风景。自是看不到山川,看不到湖泊,只有那片红砖黛瓦,小小宫墙一片。那时她还以为,永远都不会变。
旁人都道,小公主这是把整个天下踩在脚下。
彼时年幼虽懵懂无知,但隐约知道她的父皇便是整个天下,亦是她的天下。
本该千秋万代,福寿无疆,怎么说老就老了呢!
原来一晃,这么多年了。
洛栖歌将她搂在怀中,“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她说:“好。我再去看他一眼。”
第65章 囚困
若是能让长风再选一次,她是决计不会再回到平清的。那时,祁宗林病重,整个皇城都乱了起来。
祁长泽监国,大大小小的皇子候王不服,各处躁动起来。所幸,有相府撑着,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相府之所以强硬,完全是与应氏有关。应氏手握重兵,又与相府干系千丝万缕,朝臣都忌惮三分。可就在天下人以为相府独大之时,应氏却忽然倒戈,归到了宁王麾下。
天下哗然,细究因果,起因竟是因为王二公子的妾室杜若。
王二公子与应氏大小姐成活多年,未有所处,相府着急,应府更着急。那应家大小姐可是应府上下捧在手心的人,二公子素来浪荡,又无所出,生怕以后哪个外室抢在她之前,多年之后,相府家业被一个庶子抢去,让应大小姐受委屈。
应府上下这样想着,可偏偏二公子的那个妾室杜若有了身孕,他们便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迫害妾室的身上。
杜若平日是个深入简出的人,怀的又是相府长子,王夫人很是高兴,也不顾娘家人怎么想了,尽心尽力地护着杜若,为此两府生了嫌隙。
再说应涟,二少夫人,自小便喜欢她这个表哥,长大后如愿以偿嫁给心上人,却受尽冷落。见着这妾室得宠,能不气吗?
她终究咽不下这口气,在妾室生产之时,也不知用了什么药,害得杜若一尸两命。王秉礼自是忍不下这无法无天之人,想着自己连未出世孩子的面都未见着,气结心头,提剑就杀了应涟。
应府早年落魄,接着相府节节高升。如此翅膀硬了,岂能受着丧女的窝囊气?转身就投了宁王,与相府撇的干干净净。
相府没了应氏,就像失去臂膀,哪还有余力站稳朝堂,眼睁睁看着宁王一手遮天,却无计可施。
而平护司,经过元宵的伏杀,只剩了一个空壳,可怜洛平秋半生浮名痴梦,如今只能和老对头王丞相面面相觑,看着半道杀出的宁王爷独揽大权。
长风回到平清的第一日,宁王祁宗河就派了人请她入宫,她甚至连祁宗林的面都未见着,便被囚在了灵修台。
她还记得祁宗河是这样对她说的,“我第一次见你,便是在这高台之上。想来你喜欢,特意留了这么一处,让你好生住着。”
她只笑道,谢过皇叔。
多可悲,明知那人想要囚着自己,却要去谢着。
还是那方小小的高台,她透过窗,就能看到宫外之景,数着一方方院落,到视野的最尽头,她还在费力看着。若能看得再远些,就该看到洛府了吧!
也不知道洛栖歌怎样了,看着自小护着自己到大的师兄的背叛,定不好受。
人心不察。
她看着禁军一圈又一圈走过,都快忘了时间,每一日都像无尽的煎熬,让她痛不欲生。
终于,祁宗河派人带她出去,她又见着了洛栖歌,见着一殿的朝臣,跪倒在父皇的寝殿之内。
“你来了。”祁宗林说道,浑浊的眼中露出了丝丝惊喜,然后便是哀愁,“为什么要回来呢?”
她看着床榻那羸弱的人,再也忍不下内心酸涩,哭着跪倒在床边。
祁宗林费力地抬起手,摸着她的头,仿若回到很多年她还是绵软的一团,嘴角便扯起一个微笑来,“对不起,以后不能陪着你了,不能看到你嫁人更不能护着你了。”
她紧紧握着他的手,忽然觉得苍凉无助,就像很多年前,她看着身边的人慢慢变得冰冷,无能为力,然后一闭上眼,好像自己也抓住了死亡般。
“皇兄,人也见了!该把着传国玉玺交给我我了。”祁宗河看着这父女情深的样子,耻笑出声。
祁宗林费力地咳了起来,良久,动了动手指,程谷公公才端上一个匣子,祁宗河眼睛都亮了起来。
“宁王,朕还有一个要求,不要为难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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