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他吗。他问自己。
他这样一个冷硬的人,却见不得他哭,见不得他疼,见不得他受委屈。是他身在其中自己看不透了。他早就被这团义无反顾扑向自己的似火骄阳烧得体无完肤。
顾近枭走向布置好的镜头前,脚下的步伐不徐不缓,从容而坚定。
“爸爸,等一下。”
顾言忽然出了声,顾近枭看向他。
顾言的情绪似乎倏然平静了下来,带着水汽的眼睛里隐约浮现了一点不合时宜的笑意,过度失血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虚弱:“”爸爸,你..我就想问问你,你爱我吗?”
顾近枭同他四目相对,下颚的线条略微绷紧了些,他似乎仍很不惯面对这个一辈子都不同他沾边的字眼。他注视着那双氤氲得仿佛能叫人溺死在其中的眼睛,半晌,他像是对自己妥协了,微不可察地叹气,深邃的深蓝色瞳孔里有微光闪烁。声音低沉而动人:“从来都爱你。”
顾言眼底的笑意更明显了,波光愈加宛转,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对着顾近枭笑:“够了。这就够了,爸爸。”
顾近枭蹙眉:“顾言.....”
“爸爸,还有一句话。我刚刚说我后悔了是骗你的。”他看着顾近枭的眼睛,那样长久地看着他,而后像说着最虔诚的誓言那般:“我从来没有后悔爱您。”
一切仿佛都发生在一瞬间,顾言猛得起身迎着身后的枪口撞去,男人惊怒之下的第一反应就是开枪,几乎是同一时刻,穹顶天窗的子弹破空而下,顾近枭抢身上前试图护住小儿子。而后是两声穿透人体的声音。
一颗子弹j-i,ng准得穿过男人的心脏,一颗子弹从顾言的后背穿过了他的腰侧。
“言言!”
顾近枭几步利落上前,捏住男人的手腕使力卸下了他的枪,有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同时一记有力的肘击直接将男人的胸膛生生击塌了一寸。他像对待一件垃圾一般将他丢在地上,转身急急扶起小儿子,将他揽在怀里。
顾近枭先查看了一番顾言的伤势,确认没有击中要害后略微松了一口气,但中了两枪的失血量让顾言整个人看起来仿佛随时都会晕过去。
顾近枭对顾言的自作主张十分愤怒:“你很英勇是不是?!不相信我还是不要命了!打中要害怎么办!嗯?是不是不要命了!”骂完看着汨汨流血的枪口又心疼,不觉又放缓了语气:“疼不疼?”
沾着血迹的手费力地抬起,抚上顾近枭的脸颊:“爸爸....你刚刚...说你爱我,你...你再说一次好不好,说..说你爱我。”
顾近枭握住小儿子冰凉的手,在指尖轻轻吻了吻。
“如果...如果我没有拦住你,你...你真的会说给全世界听吗?”
顾近枭伸手拨开他汗s-hi的额发,拇指抚过他的眼角,来回摩挲,半晌低声道:“没有什么我不敢做,从前也没有什么让我惧怕。”他俯下`身在顾言苍白的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从来,就只有你。”
是我所有的唯一的例外。
顾言像是终于得到了长久以来所期盼的,他露出一个十分满足的笑容,耳畔是纷乱踏来的脚步声,伴随着警笛声、救护车的声音,顾言缓缓闭上了眼,跌入了黑暗。
伦敦城郊,私人医院。
顾近枭靠在床头,一只手翻看文件,一只手被沉沉睡着的顾言抓握在掌心。
--------咚咚。
“进来。”
走进来的人是他的大儿子,顾言同父异母的哥哥,顾仁。
“父亲。”顾仁今年二十二岁,身高腿长,轮廓英挺,于相貌上十足像极了顾近枭,已然是个男人的身姿。气质上却不如顾近枭冷冽。
“来了。”
顾仁点头:“事情都处理好了,国内的局势也稳定了,这次的事情不会造成太大的的影响。”
顾近枭合上文件:“那个人呢。”
“已经从警方医院弄出来了,我想父亲应该会想要亲自处置他。”
顾近枭不可置否,轻轻活动了一下一侧的臂膀关节。
顾仁的视线落在顾近枭被顾言紧紧抓住的手上:“顾言他情况怎么样了。”
顾近枭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神色瞬间柔和了一些,他拨开小儿子垂落在额前的碎发:“伤口疼,他不愿意打止痛药,我让医生打了安眠药,睡了。”
半晌,顾近枭抬头看了眼自己的大儿子:“你似乎对我同你弟弟的关系一点都不惊讶。”
整个事件里。他似乎也半点没有想要在大儿子面前避讳同顾言举止亲密的意思。
顾仁的下颌动了动,似乎有话想说。顿了顿,他向前走了两步走到病床前,看着依旧在沉睡的弟弟。
“他在顾家长了十几年,一直都是一个人。我是他唯一接触过的同龄人。”
顾近枭神色微动。
“父亲,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年。你被暗杀受了伤,腰腹中了一枪,他在手术室外,没有哭也没有什么情绪,看起来十分平静。但我却觉得他整个人几乎就要站不住厥过去了。后来,你手术做完。我无意间看见他流着泪颤抖着亲吻你换下来的那件带血的衬衫。”
顾仁抬眼觑见他那个向来强大得无所不能、万事处变不惊的父亲竟露出了一点堪称动容的神情。
“那之后我便不自觉留了意,同龄人了解同龄人,他看着你时的神情,在那个年纪意味着什么,太好懂了。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他不会是我的竞争者,虽然我们并不见得有多亲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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