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有他这么智慧,这么小就知道找枪手。他丝毫不担心狗蛋的字迹和自己不一样,凭他也是个狗爬,天下狗爬是一家,就算大圣打着火眼金睛来也分辨不出这些屁大的娃鬼画神符一样的天书。
谁想他一拍居然把小言堂好不容易抱着的瓜给拍掉了,他讪讪地缩回手,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新枪手,生怕刚刚的买卖黄了,他的小枪手也有这个担忧,所以非但不怪,反而自己弯下腰把西瓜捡了回来,板着脸一声不吭,生怕有什么表情让“金主”误会。
面无表情就是最大的误会,张小胖担心的肚子都开始哆嗦,支支吾吾道:
“这个开瓤了,要不我再给你找一个?”
怎么能让“金主”干活?小言堂板着脸摇头,极力表达自己认真的意思。
谁想他刚摇头,张小胖就脚不点地又钻回瓜田里,摸了半天,还没摸着什么,就听到老远一口粗声叫骂着:
“俩小贼!还来!”
两人面色大变,小言堂抱着那只开了瓤的西瓜撒腿跑开,边跑还边回头看他的“金主”也跑了没有,张小胖见他这表现感动的涕泪齐下,喘气的同时不忘夸到:
“好兄弟..好...兄弟...”
这瞌睡时凑上来的枕头让言堂两兄妹生活松快了不少,小言堂七岁的时候已经能帮张小胖临出有模有样的字体,碰见疑问的字句还能问这个一知半解的事主,实在不行还能跟着张小胖去私塾蹭上一两节课,反正在外蹲着,和树上的麻雀没啥两样。
平日得去客栈里跑腿,偶尔捡些破烂给自家妹子做玩意,他妹妹也已经可以下地乱跑了,其实全村的人都挺稀奇这俩兄妹能长这么大,或许是命硬,他们多舛的幼年有这么一个优点也不知是福是祸。但就算小言堂日日起早贪黑,平日里没病没痛,一天十二个个时辰恨不得挤成二十四个时辰用,也难以承受两人成长所需要的营养,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更别说他们连好汉的门槛都没瞅见。
他娘越来越疯,有时候居然和他妹妹抢吃的,弄得现在他除了他们兄妹的口粮外还要兼顾他母亲的,他知道她有些首饰可以拿来卖钱,可那些首饰被他的疯娘亲当成命根子一样藏着。无奈之余,他决定铤而走险一回。
村里有些壮实的男人隔三差五的都会结伴进山,小言堂后来知道他们是进山打猎,或者挖药材,去一趟就能养活他们一家三口好些日子,他一两年前就看着眼馋了。他七岁了,身形小跑得快,比起还在爹娘怀里蹭鼻涕的蠢小子来说,他自认为已经是个大人了,他安抚了不到四岁的妹妹,背着一个小竹篓跟着男人们进山。
被这么个小尾巴跟上可不是什么好事,男人们恐吓他说山里有大虫,专门抓他这种小鬼吃的,小言堂仰着脸状似天真:
“被大虫吃是死,在家里饿死也是死,既然都是死,死我一个好过我妹妹也死。”
一个猎户叹了口气蹲下来,摸着小言堂的脑袋:
“那你娘呢?”说完他就噎住了,这家什么情况大家心知肚明。小言堂果然不吭声了,抓着竹篓的手紧了紧。他花七年在心里构造了一个潦草的等式,一头画着“娘”,另一头画着“疼”,而等式旁边巍峨的山岳叫日子,过不去的都叫日子。
他扑通一下跪下来,哀哀地求着:
“我不会拖后腿的,我就跟着你们后面,不用管我跟不跟得上,我不求猎物,只想挖些草药换饭吃。如果我真有什么事你们也不用救我,只要拿我挖的药材换些吃的给我妹妹活下去就好!”他磕着头,声音恳切,他知道这招也是威胁,这些年他旁门左道学了不少,装可怜扮蛮横信手拈来,欺软怕硬无所不及,小小年纪一点没有脸面尊严的概念,可这模样他本能的不想让他妹妹看见。
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也会被抄过几遍的“大学之道在明明德”惊醒,“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他茫茫然看着咂着嘴睡在身旁的妹妹,不知道这缥缈的“德与善”是什么玩意,不管是什么玩意肯定和他现在的举止挂不上边。他咽下隐约的羞耻,头磕得砰砰直响。
谁也拗不过他,谁还能打断这娃的腿让他别跟上么,他们到底是淳朴的乡民,干不出这样断人活路的事情,何况这种年纪的娃娃,拖着一口小拖油瓶活着该有多不容易。
第一回进山,无惊无险,小言堂得了甜头,就有了第二回,第三回。山里有大虫这不假,但大虫没那么常见,不过蛇虫鼠蚁倒是不少,一些凶猛的野兽也碰过几回,小言堂兄妹俩命硬,次次都有惊无险的活了回来。
就在他以为日子正朝着康庄坦途一往无前的时候,小言堂也余出一些心思思量别的事情,他妹妹还没有名字,这一直让他如鲠在喉,他走在路上每一步都在思量着他妹妹叫个什么名才好。
经年后小言薇问起她名字的由来,已经成了一方将帅的戚言堂掐着她的脸嬉笑道:
“那不是那时候薇草漫山遍野撒欢一样的长,我想你好养活一些,给你起了这个名字。”他说的不假,他兜里随时带着白薇,伤了磕了就嚼碎了敷在伤口上,那时候初夏,薇草凄凄,粉紫的小花漫山遍野,他就想着他妹妹要是有这劲头,日子再怎么难熬,也不会过不下去。
他心花怒放的给妹子起了大名,似乎小薇儿今后的日子就能像这漫山遍野的薇草野花一样闹腾旺盛,却不想在村里头他替张小胖抄书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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