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成立后,大度河疏通,河道压力在雨季得到很大的缓解,天福宫的香火逐渐凋零,每年的祭祀也愈发冷清,85年天福宫意外坍毁,沈映的父亲沈怀素早前曾协助文物局修复过天福宫的几幅壁画,对此地颇有几分感情,听闻这通噩耗,便托人疏通,购入了这片山地,重修天福宫,只是不再对外开放。02年,沈怀素过身后,天福宫毁于一场大火,加上已经没什么人信奉赤练神君,山民们大多搬离了出行不便的大山,对回乡祭祀也没有太大的热情,天福宫就此被弃置,去年,沈映将天福宫内一些文物捐赠给了玉松博物馆后,拆除了天福宫旧有的大殿和周边一干平房,花重金建起了座新潮的别墅。
沈映在玉松市内有套公寓,除了长假期间会来别墅小住,平日里几乎不踏足此地,没别的原因,就是交通上太费时,加上停车还只能停在半山腰的赤练寨附近,下了车,得走半小时台阶才能看到一扇掩映在榆树群中的小木门,就算进了门,踏进去的也是个前院,远远地倒是能看到木结构的别墅了,但还得过一座桥,经过一间三面全是玻璃的工作室——里头摆满了沈映的钓具,做木工活儿用的上的锯子、刨子、小刀,这才到了幢两层高的小楼门口。一楼有两间客房,二楼有个大露台,能望到云仙顶,天气好的时候,晚上还能看到银河。楼后头有一片占地颇广的池塘,从前是天福宫的放生池,被沈映保留了下来。池水和那将军洗剑池的池水如出一辙,红得发赤。水里从前养过一阵子莲花,约莫是生态系统难以协调,后来莲花全枯死了,也就算了。
不过,沈映的不少朋友都爱借他这片地方办派对,甚至婚礼,沈映的律所合伙人大卫的婚礼就是在这儿举行的,大卫是个abc,找了个土生土长的玉松女孩儿作老婆,婚礼只邀了些近亲和密友,婚庆公司运了五十多张宴会椅和两货车鲜花过来,在草坪上搭了个花架子,在树上挂上小灯笼,在池塘里撒满涂上了荧光粉的玫瑰花,找了西洋乐队演爵士乐,还在开放式客厅里铺了舞会地板,整场婚礼都很西式,新人们跳了第一场舞后就下雨了,大家只好聚在屋里,也不关移门,就看着雨在屋檐下织成水帘,喝红酒,吃鱼子酱,进口n_ai酪,跳舞,用雨水洗手,冲脚。到了深夜,乐队只有一个吹萨克斯的还清醒着,他低低地吹意大利民谣,不少宾客都在自己的位置上睡着了,新郎倒在沙发上,新娘不知去了哪里,放生池水面上升起烟一样的光雾,时而晃动一下,像一簇又一簇火苗。隔天清洁阿姨来打扫,在一楼的厕所里找到了三只高跟鞋,一对浅色的,一只镶满水钻的,那另外一只镶水钻的高跟鞋倒扣在了新郎的脚上,清洁阿姨还在后门的垃圾桶里发现了一身真丝晚礼服,新娘的婚纱也掉在了附近,就在一片草丛里。小艾光着身子睡在那条雪白的裙子上。
十月过去,就是琼岭的雨季了,几乎每天都要来场雨,今天过了中午,一朵乌云飘到了赤练峰上空,就又下起了雨。沈映从放生池里游出水面,上了岸,绕着池子走了半圈,进了客厅,一屁股坐在了正对着放生池的沙发上。他浑身上下都s-hi透了,右手握着拳头,他先在裤腿上擦了擦手背,接着把右手手心里攥着的一根皮筋给了小艾。小艾就坐在他边上,他也s-hi漉漉的,白背心和四角裤衩都还在往下滴水,他拿起那根皮筋把头发往脑后梳,扎了个小髻。小艾的头发很长,皮肤很黑,五官深刻,鼻子高高挺挺,让他看起来有几分异国情调。他站了起来,点了根烟,往外走,在雨里抽烟。
沈映回头看了看客厅地上的一套潜水服,又转回来看了小艾一眼,便支起手肘撑着膝盖望向了别处,说不好他在看哪儿,焦点有些虚,只是冲着自己的前方,不远也不近的一个地方。过了会儿,他也点了根烟,叼着烟脱下了贴在身上的衬衣。他把衬衣挂在沙发靠背上,活动了下手腕,他的视线仍落在某个莫须有的地方。
小艾还在抽烟,雨不算大,也不小,他光着脚往放生池走去了,到了池边,他站定了,垂下手,低下头,看着那水池。他看得很深,很认真。
水上浮着一层雾,雾下面是荡开在水面上的大圈大圈的涟漪,几条黑乎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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