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身只穿了件白衬衫,领子袖口倒是扣的规规矩矩。正一个人靠在扶手上,低头摆弄着什么。听见有人来,他立刻站直了身体,随手把手中的东西放进长裤口袋里。
荣祥慢悠悠的走到他面前,停住。
小孟依然是千年不变的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抬手将荣祥袍子上的那几枚布扣系上。
那扣子缝制的像个小豆子似的,荣祥向来系不好。
荣祥垂下眼帘,一面凭他给自己系扣子,一面把手伸进他的裤兜里,摸出一个粉红色的小纸鹤。
纸是小学校里常用的那种手工彩色纸,叠的小而精致。一拉鹤尾巴,翅膀还会跟着扇动。
荣祥感到这很无趣,所以把纸鹤又塞回他的裤兜里。
系好扣子,小孟照例退到一边,给荣祥让出路来。然而荣祥并无意下楼,他靠在白墙上,觉得下身那里有些不好过,是微微的痛。
“大概是弄伤了。”他暗暗忖度:“以后顶好少去招惹靖远,他干这事儿时好像发疯一样。”
小孟等了一会儿,见他只靠在墙上发呆,一张脸白的透明,几乎能看见皮下的淡蓝血管。眉目却幽黑,眼神是一种疲倦的呆滞。
“三爷要下楼?”他试探着问。
荣祥点点头,扶着小孟伸过来的手臂缓缓向下走去。
他在一楼的起居室坐下,小孟倒了茶放在他面前的小几上,然后静静的退到一边。
荣祥姿态别扭的独自坐着,忽然觉得有些寂寞。
“小孟。”
小孟走到他身后微微俯身:“三爷什么事?”
荣祥拍拍身边:“坐。”
小孟绕过沙发,在荣祥身边坐下。
窗外暮霭沉沉,太阳亦已落山。屋内却只开了盏昏黄壁灯。二人相对无言,安静的连对方的呼吸都听得到。
傅靖远走进来时,眼前这一切让他觉得有些不快。
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这两个人只是并排坐着而已,而且连交谈也没有。可是室内的气氛是一种凝固的默契与安祥,这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入侵者。
抬手按下吊灯的开关,他极力以一种调侃的语气笑道:“怎么?在坐禅啊?”
荣祥回头看了他一眼,不满神情一闪而过,随即开口笑道:“你醒了?”
傅靖远走到他身后,低下头又搂脖子又贴脸的答道:“你不在,我睡不安稳。”
荣祥让他揉搓的好不肉麻,不过他现在寄人篱下,底气不足,所以也只是笑着摇头:“胡说八道。”
小孟悄悄起身,走到门边衣架旁站着。他知道傅靖远不待见自己,所以分外小心,不愿意惹他讨厌。
傅靖远还同荣祥姿势别扭的搂着:“唉,其实这样干呆着,也怪无聊的。”
荣祥让他搂得脖子热烘烘的不舒服:“啊……我也习惯了。”
他做了个去拿茶几上杂志的动作,乘机挣开了傅靖远的搂抱。不想杂志下面是个扁扁的银质烟盒,精致闪亮,上面刻了一条条曲线,是个抽象的玫瑰花。他下意识的放下杂志,把烟盒拿了过来。哪知接下来傅靖远便捉住了他的手腕:“你干什么?”
“我看看。”
“不许抽烟-------我不喜欢烟草的味道。”
“我只是看看-------放开我吧,你这圆头圆脑的家伙!”
傅靖远听他这样形容自己,感到很是震惊:“我……是这个样子吗?”
荣祥不再理他,自顾自打开烟盒,抽出一根烟来叼在嘴上,又拿过打火机放在烟卷边,也不点燃,只是保持动作不变。过了半晌,傅靖远刚想对他再次提出警告,却听他自己模拟着打火机点火时发出的声音,口中轻轻的“啪”了一声。
傅靖远很无奈:“你这是在玩什么?”
荣祥也哼的笑了一声,把口中未燃的烟卷和打火机一起放到茶几上:“自娱自乐么!”
傅靖远抬眼望窗,觉得荣祥这找乐的方法未免太寂寞可怜了。可是遍想能让他消遣的法子,又仿佛没有什么是合适他现在做的。
这个时候,他便觉出两个人的差异来。如果是他自己的话,那么读读通俗,看看不太专业的杂志、听听西洋歌剧或流行歌曲的唱片,都足以让他在房中快乐的消磨掉半天的时光。如果天气好的话,出去打打球,做做运动,也都很不错。
可是荣祥呢?
荣祥是个典型的、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傅靖远见过他读书的样子,那是本翻译过来的《摩登时代》,他端端正正的把书放在桌子上,一个字一个字的认,二十分钟方能看完一页。比一个学生搞论文骗学位还要辛苦。他也不喜欢音乐,如果去看电影呢,多半也是因为女主演很美丽的缘故。对于聊天闲谈大概也没兴趣-------他算是一个寡言的人。
他的乐趣,无非是在戏园与舞厅之间留连,这堪称毫无品位,甚至到了低俗的程度。
清清喉咙,他开口道:“楼后的空地,拦上网就可以打网球。你喜欢打网球吗?”
荣祥想也不想便摇了头:“不喜欢,太累了。”
“那……看电影好不好?”
荣祥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楼后的空地,拉块布又可以放电影了吗?”
“出去看啊。”
荣祥怔了怔,扭头去看傅靖远:“你肯让我出门?”
傅靖远表示惊讶:“我从未说过要软禁你啊。”
他的确没有说过这种话。荣祥之所以有被软禁的错觉,是因为他一直都被吗啡和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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