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點著火把,在林中空蕩的地方休息,吧嗒吧嗒抽水煙嘮嗑偷懶,有點駝背的聲音老陳些:“你就當少爺吃錯藥折騰咱們當樂子好了,大戶人家就愛耍玩些妖蛾子,咱們做奴才的老實聽話就好,要不吃不飽兜著走。那小八就是惹毛了少爺,大臘月給丟這林子裏自生自滅的。”
“哎,奴才生來就是給主子糟蹋的,下輩子啊,我寧願投胎做少奶奶的那只哈巴狗……”年輕的那個嘟囔感慨。
“看你那小樣兒,你以為那哈巴狗好當啊,少奶奶還不是一不樂意了抬腳就踹,我勸你啊,還是別想那麼多亂七八糟的,老老實實做人,求這輩子多積點福分,下輩子生個好人家。”小八琢磨著這聲音忒耳熟,有點兒像門房的大叔。“抽完這口煙還是繼續幹活吧,天色黑了,山裏猛獸都該出來找食兒了,待會咱去那獵戶家窩會再繼續。”
駝背身影從樹墩上站起身,伸著懶腰。“唉,可惜了張管事家婆娘的娃,挺好一娃兒,當年還破格讓他跟少爺一道兒去趕考……也不知道怎麼地就勾搭上少爺……楞是把自己給毀了,做人咋這麼不要臉皮子呢……害得張管事一家都抬不起頭……”
“可能就是生得賤,欠操的……”年輕的那個拍拍屁股,刻薄地嘀咕。
原來自己在大家眼裏是如此虛榮,完全就是一個不要臉的賤貨。小八心頭一悶,往事又浮現在眼前。
“啊呀!”腳踝上突地一疼,小八跌落在地,叫出聲來,什麼滑溜溜的東西蹭腳背而溜過。
“什麼人!”那兩個本來准備走開的人聽見動靜,匆匆跑近,小八掙紮著想爬遠,但是腿上一陣抽痛蔓延。
火光籠罩上他的臉,“呀,這不是小八嗎!”老的大叔說。
“媽呀,該不會是鬼吧!”年輕的那個唰白了臉,伸出手試探確認小八確實有體溫,小八認出來他是少夫人帶過來的侍衛。
大叔看小八一臉因痛擰成麻花的模樣,詢問道:“你哪塊兒不舒服?”
小八“嘶……”地哼哼沒應聲,只下意識地指了指腳。那大叔就著火光看了一眼,“這怕是給那草叢裏的蛇給咬著了吧,看牙印不是啥毒蛇,我還是先給你把傷口的血吸出來……”說罷低頭就吮住小八的腳踝,吐了幾口鮮血出來,天色太暗,瞧不清楚為何色澤。
“我先帶你回莊裏吧,少爺找你找得急,回莊裏找個大夫看看應該就沒事情了。”大叔說著就要把小八給扶起來。
小八本就面對著這兩個人不自在,要不是有傷在身,早撒腿跑了,一聽要帶他回去見少爺,連忙掙紮起來,慌得大聲嚷:“我不回去!放開我!”
拉扯糾纏間,忽然那年輕的侍衛“啊!”地叫了一聲,然後滿面驚恐地倒退。
小八與大叔推拒中,淩空一股力道沖上來就朝大叔撞去。
小八脫離了束縛,被推倒在地,摔得七葷八素。
黑暗中,也看不清楚,只聞虎的怒吼伴隨人的慘叫,扭打成一團濃墨。
“虎兒別!”小八摸索著想爬起來制止,卻使不上力。
人聲忽然淒厲一挑高,落在濕地上還未全滅的火把約莫被飛濺的血潑灑淋頭,滋地一聲,熄了。
空氣裏彌漫著焦臭的血腥味,林中恢複寂靜。那年輕的侍衛不知所蹤,怕是趁亂逃跑了。
“虎兒?”小八害怕,連問的聲音都顫抖了,“大叔?”
“呼哧呼嚕”,回應他的只有熟悉的虎吃食的哼哼聲。
“虎兒?”他一寸一寸爬行,手腳疼又無力。
天上,冰輪皎潔,穿雲而出,慘白的月光照在金黑相間的毛皮上,滿是血汙。虎兒弓著背,前爪搭在人的軀體上,正在奮力撕咬著什麼。
大叔毫無血色的手腳微微抽搐,觸目驚心。哢嚓一響,骨胳斷裂的聲音讓小八毛骨悚然。那本還支著的手腕頹廢地倒下。
“虎兒?”一塊鮮血淋漓的皮肉橫飛,落在小八面前,一枚醒目的痦子在皮正中。仿佛有人用套索栓住了自己的脖子,小八無法呼吸。
虎緩緩轉過身,滿嘴滿面的血,漠然地望了小八一眼。又低頭一陣撕扯。
它身下,大叔頭側傾,臉盡毀,顴骨暴突,滿溢血水裏的雙眼楞生生地瞅向小八。
小八背上寒毛倒豎,冷汗濕了衣衫。
眼睜睜地,他瞧著虎伸出舌頭,舔過大叔的皮膚,皮立刻就破了,只剩赤肉暴露在外。
那鋒利雪白的牙齒沾血,猛地深陷進了淩亂粘稠的血肉裏,肉被撕裂的聲響雖然細微,卻好似要割破小八的耳膜。
殷紅的血靜默地浸透蔥鬱的草地,黑色的土壤貪婪地吮吸。
無法抑制地,小八開始嘔吐,紅紅的果漿混雜著胃液,酸苦灼喉,稀裏嘩啦吐到渾身虛脫。
虎卻不以為然地大快朵頤,“哼哧”地啃開屍體的肚皮,一囊內髒全嘩啦地流淌出來。紅豔豔的內髒,被它嚼得一嘴血沫,一截白花花的腸子還懸在胸前,隨咀嚼的頻率抖動。
小八滿眼發黑,只想遠離,喘息著爬起,步履蹣跚地逃開……
第十七章 月夜網情
小八慌亂地在樹林中奔跑,腳踝刺骨地疼,他也不去顧及了。完全沒有方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我要遠離!
月亮越升越高,銀白的光仿佛妖邪的魔咒,臨頭籠罩著小八,眼前晃來晃去都是婆娑的影子,錯綜複雜,雙眼發花。
他的體力已經開始透支了,盡管滿腦都是奔跑的yù_wàng,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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