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这一年的除夕,按修真界的规矩,父母孝丧可除。所以在除夕前月,薛蒙终于正式加冠死生之巅尊主位,四方来贺,蜀中大庆。
在那一片火树银花不夜天里,薛蒙依璇玑长老所述礼制,戴玉华冠,佩掌门戒,丝帛绡纱里里外外九重华裳,加冠服侍j-i,ng致到袖口腾龙细饰的眼睛都要用火炼珠镶绣。
他站在庄严恢宏的丹心殿里,面目如昆玉,俊美又成熟的模样。
那双眉眼里,若仔细分辨,多少能看出些姜曦的影子。只是他永远也不会姓姜,也永远不愿和姜曦一样。
“恭贺,掌门仙君。”
璇玑长老率门徒率先拜下。
死生之巅的弟子如碧海翻浪,甲光潋滟,依次拜跪,其他来相贺的宾客也一一低眸行礼。
声音轰轰隆隆,如同雷霆,响彻云烟缭绕的山巅。
“恭贺——掌门仙君。”
花火在夜空粲然盛开,仿佛宣告属于死生之巅的金碧辉煌的岁月就此开始,而昨夜的黑暗也好,温馨也罢,都再也不会回头了。
薛蒙微笑着,黑眼睛很深,很沉静,却不那么亮。
他举杯,与众相饮。
极妥帖的举止,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闹出那些荒唐又可笑的差池。
梅含雪在座下遥遥叹了口气,闭上了眸子:“这小子啊……终于要成为南宫柳了。”
“慎言。”
梅含雪看了自己的哥哥一眼:“我不是说他人有问题,我是说他今天的位置。”
“那也不是你该多嘴的。”大哥冷冷地,“还有,从晚宴开始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六个姑娘来找过我了。摘下你的人皮·面具,我受够了。”
梅含雪立刻苦恼地将脸皱成一团。
筵席散了,因宾客太多,死生之巅照顾难周,只得安排弟子分级接待相应的掌门、长老、弟子。
众人喝的醉醺醺的回去,江山改朝换代,各有各的心事。
薛蒙回了房里。
他今日果真没醉,贪狼长老的醒酒汤比什么都顶用。
他坐下来,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骨,想要摘掉身上繁重的饰物,可是对着铜镜看了一会儿,却又觉得满身坠饰玉佩,也不知该从何摘起。
璇玑敲门进来。
“尊主。”
薛蒙恹恹地:“嗯?”
“这是各门所赠礼单,戒律忘了给您送来。”璇玑将厚厚一沓金红册子递给他,“记得要仔细看,偿礼要想清楚。”
薛蒙只觉得愈发倦怠:“知道了。”
“还有,姜掌门说想单独见见您。”
“……不见。”
璇玑也不勉强,他一直是死生之巅所有长老里最后察言观色的。他叹了口气,说道:“那我一会儿去回绝他。”
“还有别的事吗?”
璇玑道:“没有了。”
薛蒙其实是希望他说还有别的事,最好直接告诉他“外头忽然来了两个神秘宾客说要见你。”,可是并没有。
璇玑走了,合上了掌门卧房的雕漆朱门。
偌大的屋里,薛子明一个人孤独地站着,他站了很久,最后走到桌前,挑亮了灯火,去看那些厚厚的礼单。
礼单名录按照送礼丰简排了顺序,富甲天下的孤月夜自然在第一位,单子上头都是“焰羽翎”“灵鲸珠”之类的奢靡宝物,有些东西以前他连见都没有见过,姜曦出手阔绰,也真是不差钱。
但对于这些华贵珍宝,薛蒙此刻并没有心情多看,他哗哗地翻着册子,试图在其中寻找到楚晚宁和墨燃的名字——很多散修即使没有来,礼物也会送到。这是薛蒙人生中极其重要的日子,如果墨燃没有死,如果楚晚宁仍在这个江湖,那么他们总会得到他即位的消息。
踏雪宫、火凰阁、无悲寺……
一页页翻过。
散修私人贺礼那几页更是来回翻了数十遍。
可是没有。
到最后,薛蒙才靠在铺着软垫的红木雕花座椅中,抬手疲惫地揉着眉骨。
没有。
他的师尊,他的……堂兄,就真的像彻底归隐了一般,在那日大战之后,自江湖中销声匿迹。
外头是一片笑语欢腾,礼炮鸣声,死生之巅的尊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睫毛慢慢地就有些s-hi润。
他确实是接受不了楚晚宁和墨燃对自己的欺瞒,无法再毫无芥蒂地与两人相处,但不管怎样,他内心深处还是挂念着他们。
建祭祀宗祠的时候,所有人都跟他说墨燃已经死了,可他固执己见,他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确切的消息前,那灵牌上的红布如论如何他也不会取落。
其实他也知道,许多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他尝试着尽力去理解他们,但依旧无法释然,一想到他们瞒着他的事情,他就心头窒闷,五内纠结,甚至连一口气都上不来。
他也知道,因为这个原因,楚晚宁和墨燃或许再也不会回到死生之巅——没有哪对师徒之间的禁忌是能被真正宽容接受的。
但是,好歹给他送一封信吧……
好歹报他一声平安。
薛蒙深吸一口气,抬手遮住自己颤抖的眼睑。
忽然,窗外传来一声幽幽叹息,薛蒙一怔,猛地弹起身来冲过去,一把推开户牖。
外面此起彼伏的璀璨烟花映照在他脸上,他左右相看,不见来人。但窗外一株桃树上却悬着一只狭长的锦盒。
薛蒙颤抖地伸手,浑身绷紧,将那锦盒打开。
此时“咻”地有一朵烟花升空,在舒朗夜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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