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自开口的时候,便知此事败露,日后必无法再照拂李信了。这时候听楚临凭做出了这样的保证,知道以他的本事,日后最起码可以保证李信性命无忧,她放下了最后的忧虑,轻轻舒了一口气,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锦盒递出。
晏唯欢看见那锦盒便是一皱眉,抢在楚临凭之前接过来打开,盒中正放着一颗拇指大小的宝石,在日光的照耀下闪出幽蓝色的光芒,异华流转,其美无比。
晏唯欢道:“月华石。”
王氏道:“以晏大人的眼光,应该认得出这月华石的成色品相均是举世罕见。前些日子庆康郡主曾有言,谁能为她找到这世上最上等的月华石,她便愿下嫁于此人——妾身本是欲以此为我儿聘其为妇的。”
晏唯欢顿了下,还是道:“这东西来路不正,就算夫人当真拿了去,也多半不能如愿。”
李信忽然嚎啕大哭,扑到晏唯欢身前求道:“晏大人,求您放过我娘罢!她虽……她讲了这么多,也是帮了二位的忙......求求你不要抓她......”
晏唯欢退后一步,低声道:“不行。”他似乎也意识到这样说十分生硬,还想补充些什么,却寡言惯了,不由回头去看楚临凭。
楚临凭安抚地拍了拍晏唯欢的肩膀,正要开口,王氏却斥道:“李信!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是在作甚么?站起来!”
李信一震,抬起头来,他满面泪水,狼狈不堪,终于还是听从母亲的话,慢慢站直了身子。
作者有话要说: 王氏其实是个烈性女子,所有的人都有可爱可恨处啊。
☆、见溪
王氏款款起身,掏出帕子擦了擦李信的眼泪,柔声道:“信儿,日后娘若不在身边,你......可万不能如此了。”
李信知道母亲一向不满自己懦弱,便紧咬着牙,尽量不发出抽泣之声,然而一大颗泪水还是从他的眼角滚落,扑地一声落在王氏执着帕子的手上。
王氏似乎被烫了一下,全身一颤。她深深看了儿子一眼,但随即很快地转过身来,向着晏唯欢道:“晏大人,走罢。”
李信猛地上前一步,然而他最终还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慢慢踏出了大门。
王氏的步子迈的舒缓而平稳,在场的三个男人都无从知晓她此刻的心情,一如无人了解她当初是怀着怎样的想法将自己的丈夫和养子送上了绝路。是痛快?是悲凉?还是无可奈何?
她讲的故事其实并不离奇,也不新鲜,然而那就是一个女人的一生一世一辈子。
春夜里,万千花开。园中浮动了多少花香,静静随了东风氤氲开来,一轮孤月半圆未圆,倒是不减清辉,明明皎皎,映的池中碧水如银。
楚临凭分花拂柳,一路行来,直接推门进了屋子,只见晏唯欢穿了件碧色暗竹纹的长衣,坐在案前写着什么。见楚临凭过来,也没有停笔。
楚临凭掩上房门,轻吸了口气,不觉低声念道:“池中水影悬胜镜,屋里衣香不如花。”
晏唯欢笔下一顿,眉梢轻扬,回了一句:“有限好春无限恨,没来由、短尽英雄气。”
楚临凭听了这一句,回味片刻,不由笑了起来,却又不敢让晏唯欢发觉,连忙一抿唇。
他走近前来,见晏唯欢原来是正在写卷宗。便随手一翻桌角那本《大熙律法》,微喟道:“世上人心最是莫测,这是非对错,又岂是这一本薄薄的律法判的过来的。”
晏唯欢道:“但这已经是最公平的办法了,无论对错,起码人人如一。”
楚临凭笑了笑道:“你说得对。”转眼又见白日里王氏拿出来那只装着月华石的小锦盒也放在一边,便道:“对了,我还没问你,这块月华石是什么来头,看唯欢你白天的样子,似是知情?”他手中珍宝无数,月华石虽然是一种极为难得的宝石,但在落望宫中也不是没有,然而看晏唯欢的神色,显然王氏拿出来这一颗颇不寻常。
晏唯欢便知他会有此一问,点了点头:“四年前我初回宫时,恰逢月氏使节前来上贡,进献了两块月华石,一作深蓝,一作碧绿,成色极佳。皇上将其分别赏赐了皇后和妍贵妃,我母后得的那一颗是绿色的,在三哥成亲的时候已给了如今的太子妃许氏。这锦盒里的便是另一颗了。”
楚临凭叹道:“看来此事的确与方咏文脱不开干系了。”
晏唯欢皱眉道:“但我觉得王氏所说那黑衣人必不是他,方咏文性情倨傲,口气不会那样耐心。还有那些一模一样的人脸......他又是如何弄出来的。”
楚临凭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但晏唯欢并不知道方咏文与周覃之间的事,也不太好同他解释,好在自己已经派了人跟着周覃,因此楚临凭也不提这件事,只道:“既然如此,只要盯着方咏文便定能有所发现,你病才好没几日,就莫要太费神了。”
晏唯欢应了一声。
楚临凭却没有立即离开,他负手看着眼前跃动的烛火,神色间有几分怔忪。白日里周覃与王氏说过的一言一语萦绕心间,挥之不去,使他很想同晏唯欢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处开口。
晏唯欢也不赶他,自在一边静静翻着卷宗,侧影被烛火映亮了半边,翩然如玉。
夜色深浓中,一阵阵微不可辨的鼓乐声不知从何处传来,楚临凭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叩着窗扉,道:“寒食节快到了。”
寒食节是大熙朝较为重要的一个节日,历书上载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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