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十一一愣,“不是田中隆夫叫你过来看看我搞罂粟田搞得怎么样的吗?”
“他没叫我啊,是我自己想来看看你而已。”
“哦。”唐十一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不对,这样不对,他是有家室的人了,而且他夫人还是小桃呢,唐十一,你不应该再痴心妄想,“那,还是先回去……啊!”唐十一心不在焉,竟然一脚岔空就往田里滚了下去。
“十一!”
白文韬连忙伸手拉他,却是被他带着一起咕噜噜地滚了下去,直到撞上了田垅才停了下来。虽然那高地不算太高耕作土也不算硬,可这一路滚下来还是痛得两人龇牙咧嘴,倒一时忘却了两人抱在一起的尴尬。
“十一!你没事吧?”白文韬撑起身子来,扶唐十一起来。
“哎哟,不成!”唐十一却是痛得一脸煞白,“脚!脚扭到了!”
“唉!”白文韬握着他的脚,拉起裤脚来查看,果然肿了一片,“我背你回去。”
“啊?不用,你扶着我就是了……”
唐十一想推辞,白文韬已经蹲□子来架着他胳膊把他拉上背,“你要是不让我背呢,我就只能像抱女孩子一样横抱着你回去了,你自己选择好了!”
“有你这样对待伤患的吗!”唐十一哭笑不得,只得趴他背上了,“你背我到招待所就好了。”
“那里有跌打酒吗?”白文韬把他往上抛了一抛就往招待所走。
“给那看店的大叔两块钱,让他去附近的市集买就好了。”
“周营呢?还有权叔?”
“权叔我没带来,周营我让他去做别的事了。”
“别的事?”白文韬皱了皱眉,停住脚步,转动脖子去看唐十一,“你可别又做什么玩命的了吧?”
白文韬一转过来,几乎就贴上唐十一的脸了,唐十一直起身子来跟他拉开距离,“就是走货啊,现在不能让你白局长去,就只能劳动我们周营长了。”
那条路的确有些凶险,派周传希去是最稳当的,于是白文韬也不再问什么了,就背着他往招待所走回去。
唐十一慢慢把身子重新趴回去,闭上眼睛,把头搁在了他肩上。
田乡寂静,阳光绚亮,知了吱吱吱的叫声响彻天地,好像蓝天之下绿地之上,再无他人。
白文韬没告诉唐十一,他睡着了以后紧紧地搂住了他。
☆、第二十六章
1940年8月,垄断广州鸦片生意的福元堂正式结束营业,广州禁烟局允许个人申请私烟牌照,但同时中日战局越发僵持,水陆两路的鸦片运输都受到极大打击,唯有靠唐十一在番禺等地种植的鸦片土烟解决供货难题,田中隆夫由此对其保护更甚,不允许皇军践踏农田,骚扰农民。
在广州叱咤风雨的唐十一爷自此在农田乡间的时间更多了,但那的老板心里明白,鸦片烟土最终还是归唐十一管的,要想拿到优质货源不得不巴结。所以即使他神隐一般偶尔才回一回广州,也尽受广州的老板们巴结欢迎,不但没有因为福元堂的结业而被踢出局,反而成了操纵棋局的规则制定者。
1941年12月25日,香港沦陷。
石室教堂里头,身穿黑色牧师袍的中年男子,带领着一群教友吟唱圣诗,钢琴演奏着平静而哀伤的曲调,连同教友们所唱的圣诗都带着无法掩饰的伤痛。
唐十一在英国留学过两年,回国以后,就跟石室教堂里一个叫约翰的外国牧师成为了朋友。他曾经问他,中国打仗打得那么厉害,为什么还要留在中国。
约翰说,就因为中国在打仗,所以我才要留下来,为人们传播信仰,让上帝拯救这些惶恐无措的迷途羔羊。
唐十一尊重约翰的信仰,当时只是笑笑。然而此时,他真的很想去再问约翰一次,你真的觉得上帝能拯救中国人民吗?
约翰没有办法回答他,他在香港布道的时候被日本人当做非法入境者杀死了。
平安夜,没有一件事是平安的。唐十一攥紧了拳头,猛地站起来,转身离开。
约翰,你错了,从来都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的。
1942年春节刚过,唐十一就从广州赶回了番禺,盯着农民犁地播种,稍有天色异变就紧张地在各处巡查,好不容易熬到了暮春,农作物都长得壮健实在了,他一口气松脱下来,就轰隆一下病倒了。
白文韬知道唐十一病了马上就赶到他所在的乡镇医院。唐十一刚刚打了退烧针,护士正给他打葡萄糖。见白文韬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他强撑着一直发冷汗的身体取笑白文韬道,“大惊小怪,我唐十一哪能子弹都不挨一颗就死掉的?”
“广州城里的十一爷自然没那么容易死,可农民唐十一我就不知道了。”三月不见,唐十一的脸瘦了一圈,更显得那双眼睛大得碜人,白文韬等护士出去了才问道,“你怎么突然卯起劲来了?”
“我让他们减少了三分之一的罂粟种植面积,改种粮食了。”唐十一眨了眨眼,白文韬是瞒不过的,还是照实说吧,“所以剩下的罂粟田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要不上交的数目不对,就蒙不过日本人了。”
“你这次又要干什么呢?”本来跟皇军协商的是一年三造,两造罂粟一造粮食,勉强够供应广州的人口,如今唐十一改变想法,白文韬猜想他一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我不知道。”唐十一摇摇头,“我只是觉得,起码要让广州的人吃饱。多种粮食总没坏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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