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江离站起来,满不在意地打断他。他把衣服胡乱披在身上,看着柳庭深的眼睛,嗤笑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虽然喜欢男人,也不是什么货色都喜欢。”
柳庭深被他道破心事,竟苦笑了一下,道:“本来还不知道怎么告诉你,如今你说穿了,倒免得我日夜纠结。”他说着要去查看江离的伤口,江离躲了一下,被他制住了。柳庭深轻轻帮他上药,尾指触碰到他胸膛的肌肤,勾起了日夜彻骨的思念。
他垂着眸替江离穿好衣服,轻声道:“只要你照顾好自己,我会离你远远的。”
早就决定放弃了,不是吗?
江离被他抓住手腕,直挺挺地站着动不了,一双眼睛却冷冷清清瞥着他,嘴角含着嘲讽的笑意,仿佛他听到了世上最不值一笑的笑话。柳庭深看到江离的眼神,难免有些心酸。转念又想,他不爱我更好,我已身在地狱,何必拉他一起受苦。
风六和秦日昇等人不多时就赶到了,风六见到这场景,啧啧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柳庭深这才放开他的手。江离带着风六和阿月往前走,柳庭深也跟了上去。江离嘲讽道:“你要走哪条路?你先走。”柳庭深道:“你走吧,我不跟着你啦。”
江离第二日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妙言住在云越交界处的鹧鸪山。他想找妙言问一问卦,便一直往东而去。只是听说他常神龙见尾不见首,也不知此去能不能找到人。
此时正是梨花盛开时节,暖和的春风一吹,扬起落花如飘雪。柳庭深从漫天雪白飞花中向他走来,肩头和发梢都落了些花瓣,微笑道:“知道你要从这边走,刻意在前方等你。”
江离打也打不过他,赶也赶不走,索性不理他。然而偶尔瞥柳庭深一眼,眼睛里全是厌恶。阿月笑道:“你这人可真是死皮赖脸。”空樱冷冷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阿月气急败坏地指着他,转而又笑了,垂下手脆生生道:“这里又有你说话的地方了?”
小白见着她,便轻轻拉了拉柳庭深的衣袖,道:“公子,我去投拜帖的时候,就是她把拜帖扔了出来。”阿月见她说了出来,瞪圆了眼,生怕江离责怪她。江离却抚了抚她的头发,淡淡道:“月儿,你做得很好。”阿月听罢得意地瞥了小白一眼,小白一双圆乎乎的眼睛看看江离,又看看柳庭深,不明白才几月不见,这位江公子怎么就变了这么多。
阿月笑着趁势就抱住江离的腰,撒娇道:“我走不动了。”
江离停住脚步,道:“那我们歇一歇。”阿月把头埋在他怀里,道:“不要,我要你抱。”柳庭深抿了抿唇,仍不动声色。倒是秦日昇乐呵呵道:“姑娘若不嫌弃,老夫倒可以代劳。”阿月肆无忌惮地横了他一眼,见柳庭深也没生气,倒觉得没意思。
她更不喜欢的还是小白,这小姑娘看起来干净得像一张白纸,一双眼睛里全是风和日丽,和她是两个极端。
小白也不喜欢阿月,第一眼就不喜欢,主要还是她漂亮得咄咄逼人。女人并非不喜欢长得漂亮的同性,但大多数时候不喜欢漂亮得让自己自卑的姑娘。更何况阿月对她还不好。两个小姑娘一路都在吵架,小白天真烂漫,又沉不住气,常常被阿月气得跳脚。
鹧鸪山下知秋镇,鹧鸪山头苦竹岭。
妙言就住在苦竹岭中。
江离径直就往山上去。沿途山路上都种满了银杏树,树上长满了巴掌大的叶子。绿莹莹跟碧玉一般,风一吹就掀起一阵跳跃的春光。
苦竹岭头果然种了苦竹,江离怕妙言不给算卦,半分不敢逾矩,只乖乖等在竹林外等待传唤。不多时出来一个小童,说道:“我家先生昨日喝多了酒,现在还未醒来,还请几位下午再来。”这小童说完,揖了一礼,也不招呼几人,折身回去了。竹林里弥漫着薄雾,青竹桥横跨在一条清澈的小溪上。那小童跨过竹桥,就逐渐不见了身影。
江离半刻钟也不想多等。然而他此时有求于人,并不敢硬闯,只好耐着性子等在竹林外。小白和阿月又在吵闹,江离听了更烦躁,不耐烦地说道:“闭嘴!”
他如今性子不同往日,他一开口,她俩果然不敢再吵。
柳庭深见他唇都干了,说道:“不如我们到山下茶寮里去喝杯茶吧,等下午再上山。”江离冷冷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只是固执地不肯走。柳庭深叹息一声,只好吩咐空樱去给他买茶。
上午的阳光从竹林里投下来,投在满地的春花春草上,显得分外温馨。阿月去采了一根狗尾草,把草芯摘了出去,只留了两片叶子和一个竹枝大小的小草管,采了两朵野花插在那小管子里面,就做成了一个小花束。有花有草的,甚是别致可爱,拿在她手里就更加可爱。
她对小白一笑,把花送给了她,道:“喜不喜欢?”
她这一笑,连春风也要逊色几分。小白心里被她笑得暖洋洋的,又以为她要道歉,高兴地把花接了过来,连声称赞。
小白对那花束爱不释手,阿月笑盈盈看了她一会儿,才俯身在她耳边道:
“你觉得你像这野花?还是这野草?”
小白一愣才反应过来,这姑娘在变着花样地羞辱自己。她一想明白就气冲脑门,再想不出好的法儿来扳回一城。江离又不许她们再吵,她只好把那花束扔在地上,用脚使劲儿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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