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弈将袋口解开的麻绳系上,然后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还有这满屋子的血迹,全都要取样和拍照。”
…… ……
……
法医们在厂房里忙活到几近天明,现场勘查才终于告一段落。
等他们带着满满两大箱子物证和取样回去的时候,两袋尸块都已经装到了车上,那股腐臭味把司机齁得直反胃,在车里待不住,正苦闷地蹲在路边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行,我们这就走吧。”
司机看到法医们出来了,耷拉着眉毛,掐灭烟头,准备去开车。
柳弈瞅着他实在可怜,从箱子里摸出薄荷膏,让司机先在鼻子下抹一点,好歹挡一挡臭味,再去开车。
“我觉得,我的嗅觉已经被熏到麻木了,闻着都没觉得有多臭了。”
江晓原坐在车上,眼神呆滞,表情木然。
“行了,别抱怨了。”
柳弈摘掉手套,怜爱地摸了摸自己这位备受煎熬的弟子,心中默默感叹,这娃儿还是太年轻了,“等你回去将他们拼好了,就什么都习惯了。”
“呕!”
江晓原干呕一声,差点就要吐了,“老板,求你别说了!”
柳弈倒没有继续欺负他,只弯起双眼笑了笑,收回了自己的手。
侧边印着法研所名称的白色箱型车,安静地行驶在黎明前空旷的街道上。
江晓原乖乖地坐了一会儿,目光又不由自主地瞥向那两只鼓鼓囊囊的散发着异臭的麻布袋子,感觉它们的存在感爆棚,根本让人无法忽视。
“老板啊……”
他闷闷地说道:“你觉得,那里面……到底装了多少个人啊?”
柳弈转头看向江晓原——小伙儿脸色苍白,神情委顿,仿佛一只蔫了吧唧的鹌鹑,刚刚被一场暴雨狠狠地□□完,弱小、可怜又无助。
“你这个问题,倒让我想起三十多年前发生在雾都的一桩连环杀人案了。”
他说道。
江晓原强打精神:“哦?什么案子?开膛手杰克吗?”
“说到雾都的连环杀人案,你就只能想到开膛手杰克吗?”
柳弈摇了摇头,心想我这徒弟还真是愁人啊,难道他平常就不会多看些经典的重大刑事案件资料吗,怎么知识面就这么窄呢?
“凶手名叫丹尼斯.尼尔斯,是个退役军人,后来当了个普普通通的公务员,但x_ing格却出奇的冷血凶残,从他三十二岁起,仅仅五年左右的时间,就已经残杀和分尸了十多名男x_ing受害者。”
他解释道:“警方逮捕凶手的时候,从他的衣柜里搜出了两个尸袋。”
柳弈说着,指了指他们车上的两个编织袋,“因为那两个袋子都塞得满满当当的缘故,所以当时警察就在想,如果装的是人,那么受害者的体形应该相当高大魁梧。”
江晓原听得很认真,同车的其他法医,还有开车的司机也竖起了耳朵,很想知道之后的发展。
“于是,警察就问丹尼斯:‘里面装了几具尸体?一具还是两具?’”
说到这里,柳弈顿了顿,眼见大家的胃口都被吊起来以后,他才继续说道:
“丹尼斯回答:‘都不是,我想应该是十五或者十六具吧。’”
“嘶!”
车里响起了复数的抽气声。
因为数量实在太过骇人听闻,以至于所有人听到这个答案之后,都不由自主地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然后他们又“唰”一下扭头,整整齐齐地将目光投注到车厢中的两个编织袋上,仿佛里面也装了十多具尸体一般。
“当然,后来证明,‘十五’这个数量,只是他杀过的人的总数。”
柳弈伸手拍了拍江晓原的肩膀,示意自家徒弟不必感到慌张,“当时警方从丹尼斯的公寓里搜出来的尸袋,只装了三个受害人的尸体残骸而已。”
他抬手指了指两只编织袋。
“至于我们这边,因为不知道袋子里的尸块是否完整,所以不好判断到底有多少个人,等会儿要回去拼的时候,搞不好难度会很大,一定要注意个体特征识别才行。”
“哎,可惜凶手已经死了,连问问他到底有几个都不行。”
江晓原瘪瘪嘴,低声嘟囔道:“不然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也好啊……”
他想了想,又问道:“刚才市局的警官们好像说过,这些受害人很可能是失踪的一家子,对吧?”
有个法医回答,“对,听说是一家五口来着,其中还有一个老人和两个孩子呢!”
江晓原脸上的表情更愁苦了,“就这两个袋子的体积,搞不好真的能塞五个人吧……”
他喃喃自语道:“这是多么深仇大恨,要连人家老小都不放过,全部来个灭门分尸啊!”
“是啊。”
柳弈低声应了一句,然后将目光移向窗外,透过反光膜,看向长街尽头渐渐泛起的一丝鱼肚白。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有种不太踏实的感觉。
“……宋珽真的是因为已经报完仇了,才会那么干脆地选择自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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