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九年很长,随随便便就可以延伸到地老天荒。可是没想到九年这么短,短到甚至不足以让赵宁忘记过去的一切。指法与曲谱,一如握住刻刀时的每一分力度,原来一早便烙进了他的灵魂深处,如影随形,不死不灭。
世上最优雅的囚犯正在弹奏钢琴,而不过数十公里之外的另一幢大楼里。
李广穆正坐在他l集团总公司内专属的办公室里,等着就在他隔壁的况为把下面刚刚交上来呈阅给他的文件仔仔细细过一遍,再转回来给他签名。
在他看到那张照片的第二天,齐鸣走进别墅里那间房间之后确认他还活着之后,局态就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天翻地覆。
李严修多了一具无比听话的傀儡。
‘l集团创始者第二子海外留学学成后荣誉归国,进入家族企业成为高管’,a大财经圈人尽皆知的传闻,而传闻的本人却对此没有半点异议。
大概唯一有异议的就是从彼时起档期爆满,陀螺般高负荷运转,忙得‘背不沾床’的季远。
‘留学?学什么,修车吗?不一刀捅死李严修也就算了,连自己都这么毫发无损,还摇身一变人模狗样的,真没劲。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爱情,还真是较不得真。’
而对李广穆而言,终于不像多年前那样,在一场接一场,不间断的大会小会中痛苦地听着不知所云的天书。
倒不是说他现在就能听懂,无外乎不过是熟练的掌握了一项‘不懂装懂’的技能而已。具体表现为在创形方案提出的时候反问对方一句详细的风险评估,在总结性报告会议的时候,抓住其中某个数据说一句‘把该项具体细化一下’...
一整场会议下来他从来只发两句言,一句就是按照不同的主题关于‘不懂装懂’的即兴发挥,另一句就是‘散会’。
一贯丧心病狂的画风,但因外表自带的气场效果加成,或许绝大部分还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这几个月以来,从没有装x翻车、穿帮的情况。
或许有,但员工们碍于职位,看在薪资的面子上没有、也不敢揭发他。
总之都随便吧,他左不过是一个傀儡,充其量是一个听话且表现良好的傀儡罢了。
李严修对他还是比较满意的,对这种程度的‘驯服’效果喜闻乐见,甚至在心里感谢季远,尤其是他发过来的那张称得上是触目惊心的照片。
自从李广穆进了l集团,就被安排着住进了李严修在市中心的私人复式公寓里,离l集团总公司大概只有十五分钟车程,还是加上了等红绿灯的时间。当然,开车的并不是他自己,而是与之同进同出几乎寸步不离看着他的齐鸣。
李严修偶尔会到这间公寓里陪自己的亲弟弟共进晚餐,一如现下。
看着正坐在自己对面,机械性进食的李广穆,李严修轻轻笑了一声。“每天都这么死气沉沉的,是因为心里不甘吗?”
李广穆夹菜的手丝毫没有停顿,甚至没有抖动。“没有。”
“那你这是在表达什么?”李严修挑了挑眉,不解得十分坦然。“还是说...你有生理需要了?这很简单,我可以给你安排。你喜欢什么样的?性别只能是男的吗?最好的选择大概是...言景,虽然他跟我强调过不接床戏,但你可以试着追求他,据我所知他是单身。”
李广穆几乎下意识地就要加大了手里的力度,险些把筷子折断。但他在正对面李严修过度关注的视线打量之下,连心脏收缩幅度都没有错跳一拍。呼吸频率不改,漠然得滴水不漏。
“没有,你想多了。”李广穆觉得这顿刚开始吃的晚饭才两口就已经饱了。
赵宁曾经不止一次地跟他说过关于尽量不要浪费粮食的嘱托,与贫穷富有无关,只是一种对生命赖以生存基本资源的尊重。
但是对面正坐着的这个人和他说的话,实在让李广穆倒尽了胃口。
只是想到赵宁,李广穆难以抑制地把头低得更下了一些。
一个再细微的动作,都能被毒蛇捕获进眼睛里。“我想多了?那你在想什么呢?我猜猜,你在想赵宁是吗?”
李严修总是有办法三言两语就逼得他前功尽弃,末路穷途。
李广穆继续吃饭,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李严修却显然没打算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为什么不愿意我提他,觉得我不配念他的名字是吗?你愿意听我的话,是因为知道自己没有希望了是吗?毕竟,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爱你了的。不过,齐鸣应该跟你讲过他还活着吧,虽然没有拍到赵宁本人露面的证据。但以我对他师兄季远的理解,我觉得要是赵宁真的自杀成功了,他搞不好会给你寄一个葬礼通知,然后告诉你他不会放你进去。”
李广穆皱了皱眉,像是难以忍受李严修单方面的言语荼毒,径自放下了碗筷。“我吃饱了。”
回到自己房间之后,在没有开灯的一片黑暗中,李广穆来到房间的落地旁,俯瞰这座城市的灯火通明,心里在想一件极其不对劲的事情。
赵宁还活着,他是知情的。因为就在昨天,齐鸣拍到了赵宁坐在季远家门口的照片,还拿给他看了。
但是齐鸣没有拿给李严修看,甚至没有跟他提过这件事。
这是为什么?
是什么原因,导致齐鸣对李严修的忠诚度下降了。
第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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