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罗锦摇了摇头,“但好歹,你还有妈妈。”
柳千树握住她的手,稍微用了点力。
罗锦却大咧咧地笑起来:“没关系啦。话说我,很久没见到我爸了。”
“快春节了,回去和他聚一聚。”
“嗯。”
这时候,宴景然在毯子里动了动,眼睫安静地垂下,呼吸声时而粗犷。
柳千树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将毯子往她的肩上又提了提,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罗锦打量着她,说道:“你还是爱你妈妈的。”
“嗯?不知道。”
“我在说我观察的结果。”
柳千树发了会儿愣,脑袋轻轻摆了摆:“我心里一点感觉也没有,或许换做任何一个跟我合租的室友,我都会着急。我不知道我是爱她呢,还是只是因为她生病了心里着急。”
“如果你不爱她,她生病了你会着急吗?”罗锦平静地说,像在分析一个命题,“暂不说爱不爱吧,如果她对你不重要,你会因为她发高烧而着急吗?或许那些有博爱之心的人会,但你我,肯定不会。”
柳千树侧头看她,舌尖抵着唇下的虎牙,笑起来:“你说得头头是道,把自己归为没有博爱心肠的人,顺便拉上了我。”
“你有吗?”
“没有。”
罗锦耸了耸肩膀:“知道你什么德性,所以几年前你对我好的时候,我才能自信地觉得,我对你而言是独一无二的。”
“不要和我深夜告白,我会忍不住。”
“嘁。”
两个女孩说完,不约而同地靠在长凳上,仰头看看天花板,又看看对方,都笑了。
夜已经深了,吊瓶里液体滴落的速度甚是缓慢。
柳千树和罗锦深深地叹了口气,在医院的空旷长廊里,仿佛都在一瞬间卸下了肩上的重担。
疲惫。
却深感幸运。
☆、r 06
至于罗锦说的“爱与不爱”,柳千树嘴上表示不在意,心里那道坎却没这么容易过得去。
她细细地回想。
即便是最寒冷的深夜,宴景然也会把屋子里的灯开得亮堂堂的,裹着一条毛毯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有几次,柳千树问她:“你在等我回来吗?”
宴景然不说是也不摇头:“我睡不着,正好瞧瞧你要在外面混到几点。”
说话不中听,柳千树已经习惯了。
只是偶然餐桌上出现一碗冒着热气的粉面,宴景然说“那是晚饭吃剩”的时候,柳千树还是会怀疑。
怀疑那是妈妈特意为自己煮的。
直到宴景然头也不抬地继续看电视,面色淡漠,像一尊石像似的,她也不再自作多情,只是安安静静地把面吃完,回房间休息。
可生活这么长,温暖那么多。
尽管与孤独的时刻相比,那些温暖都像稍纵即逝的短镜头,可是每逢回想起来,柳千树的心里都有说不出的柔软。
她又想起了《唐顿庄园》。
edry丑闻,骂c, d hu.”
柳千树不知道,她和宴景然作为相伴着对峙的双方,当其中一方的生命走到尽头时,她们共同拥有的记忆会不会打败彼此的厌恶。
因为血缘。
即便她一直不理解,宴景然为何要对她如此刻薄。
此时,坐在宴景然的床边,她小心翼翼地夹了根温度计在她的腋下,十五分钟后发现已经退烧了,于是将保温瓶放在她的床头,出门上班了。
* *
晴朗的午后,是太阳与大地的柔情蜜意,生活在其间的人也沾光得了点温暖。
这一天,头发灰白的男人牵着小男孩出现在“少女屋”前。
清姐在柜台里看着这一大一小在店门口徘徊许久,于是走出去问道:“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请问,柳千树是在这里工作吗?”男人苍老的声音问。
“是啊,找千树吗?”清姐擎着玻璃门,一面把他们往店里迎,一面冲里屋喊柳千树,“千树,有人找你嘞!”
柳千树高声应答,忙不迭地从屋子里走出来,习惯性地问道:“来啦,谁呀……”
而当看见出现在店门口的父亲和弟弟时,她一下子捂住嘴巴,怔在了原地。
柳谨川沙哑地喊了一声“姐姐”,柳毅清了清干咳的嗓子,说道:“弟弟想来看你,说想你了,正好今天周末,我带他来看看。”
柳千树的喉头一瞬间哽住了,硕大的眼泪径直滚落下来。
她张开手臂去抱柳谨川,摸摸他的脸蛋,问道:“冷吗?”
“不冷。”
“能不能让他下午跟你待着,我晚上再来接他?”柳毅问。
闻言,清姐抢先答应道:“当然可以,您就放心地把他留在这儿吧。”
柳千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转而对柳毅说道:“爸,谨川留在这儿,我也好久不见他了。你先去上班,下班了我们一起吃个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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