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笑笑,说:“咱回去泡杯热茶喝吧。外头还挺冷的。”
“那您先进屋。我把地上冲一冲。马上回来。”索锁说。
姥姥慢慢走回去了。
索锁站了一会儿,朝院子西边的那个水池子走去。胶皮管儿一拉老长,拧开水龙头,流出水来。她拖着水管的这头往院子门口来,水流了一路,溅到她身上。她就那么踩着水,来到院门口,打开铁门,那水冲刷着地面。
地上的泔水被强劲的水流冲走,顺着石头缝隙往外淌。
她仔细地用清水洗着地面,用一把旧扫帚扫着污水。
污水被冲下了下水道,石头路面干净了。
索锁觉得还不够,拿了铁皮桶,把外面便道上又大力的冲了好多次。直到她觉得满意了,才把铁桶扔在一边。跑回去把水龙头拧小些,顺便把一旁的草地又浇了点水。
天气转凉了,草地快到枯黄的时候了。
在它们即将枯萎的时候,应该多给一点滋润吧。
“这大半年辛苦你们了。”索锁蹲下来,摸摸沾了水的地面,自言自语。
草坪就是被鹅卵石围拢起来的几块,点缀着院落,看上去很是雅致……她时常想这很像是日本的禅院。有那么点儿意思,让人看起来就觉得整个院落的布局是有思想的。
她早想给这草坪装上自动喷水系统,一直没有。
接近枯萎的青草,看上去也有些委委屈屈的……
她关了水龙头,瞥一眼那个惹事的花房——花房也是老早建的了。她进去看过,里头的木头和石料上刻着年月日和承建商的名字。比主屋的建造晚了不过一年而已。这要说找个不美观不合适的理由给拆了,她是不能同意的。
正文 第一章 风起时你在哪里 (十六)
她边往屋子里走,边想,老张说让她不要惹事,听起来是有点不入耳,细琢磨还是有几分人情味儿的……但这是姥姥和她的容身之所,无论如何她都得想办法保护好了。
姥姥年纪大了总不能让她为这些事烦恼,她是责无旁贷的。
不过再一想,就今天的情形来看,姥姥的作用好像更大。老太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谁也不敢真的上去碰她的……只是这很冒险的,以后绝不能让老太太出来。
索锁满脑子都在想对策。
她进门就听姥姥叫她快点儿接电话,手机在响呢。
她跑过去一看,是松屋的老板八代木彦雅。
八代木每次找她,都是要给她工作做的。
她精神一震,拿了茶杯先喝一口热茶,说:“姥姥,有活儿嘞!喂喂,我是索锁……”她拿着茶杯往沙发上一坐,姥姥故意把手拢在耳后做出听索锁讲电话的样子来,笑眯眯的。索锁就干脆拿着手机在姥姥耳边说话,“嗯……嗯……是吗……不过我今天有一桌酒席,要是临时推了的话……哦……那好吧。我等下再给您回电话。”
她把手机放在一边,抿了口茶。
茶温刚刚好,喝下去胃里真熨帖。
索锁满足地唔了一声,像小猫打呼噜呢。
“哪儿有什么酒席?你不是中午还抱怨说连着两天没有活儿干,没钱收怪难受的?”姥姥问。
索锁吐吐舌,说:“要不这么说,八代木可不会多给我钱。他不是万不得已不会要我代工的……我回电话给他。”
姥姥轻声说:“我看你不去也好。整天这么辛苦,受病怎么办?”
“姥姥您真是的,我就是想早点儿攒够了钱,咱俩好猫冬。到了冬天,咱们就喝喝茶,晒晒太阳,翻翻书……吃烤白薯。哎呀,我想想都美的慌!”索锁笑着说,给姥姥比了个手势让她别出声。
然后她拨电话过去,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商定了。
索锁顿时觉得自己就像是满血复活了。
她喝完杯里的茶就跑上楼去了。
姥姥看索锁很快换好衣服拿上工具准备出门,临出门也她预备好了晚饭,还有点儿不放心,跟着索锁来到门口。
姥姥站在门前看着索锁。索锁忙让姥姥快点回去。
索锁怕坐公交车堵路上迟到,这个时间打车肯定更耽误事儿,于是从地下室推出她那辆小绵羊来,锁好大门,骑上车赶路去了……
彭因坦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个藏身在高档小区里的日料店——松屋。
看门头并不算是很地道日料店,除了松屋两个字写的粗犷圆润,看不出有什么地方特别。他还没进门,就听见一阵叽里呱啦的日语。他以为是自己聘的日本师傅和翻译,不想挑门帘出来的,是三四个精瘦的日本人。看到他要进门,住了声,给他让了下路。
彭因坦也往旁边一让,彼此点点头过去。他看他们上了一辆挂领馆牌子的黑色皇冠离开。
正文 第一章 风起时你在哪里 (十七)
“彭先生!”小葵早在里头看到彭因坦,忙跑出来,打着门帘对他笑。“快点来,就差您和康先生了……今天生意超级好,要不是咱们订的早一步,位子有,吃的都没有了。瞧见没?刚那几位,领事馆的外交官,老主顾了,说不照顾,也就不照顾了。”
小葵既有点儿兴奋,又有点儿得意。她笑嘻嘻的,脸鼻梁上那点雀斑都在跳跃似的。
彭因坦点点头,进门。
小葵跟在他身边提醒他往里走,还说:“这家店最正宗了。本城内的日本人最推崇的店。主厨在这里开店七八年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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