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线紧绷、面露讥色,“活在修音师和修图师的彻夜加班里……跳的那什么玩意儿,能在广播体操大赛里得个纪念奖。”
“……”
大实话其实不必说出来的。
晏若愚毫无形象地啃着瓜,“知足吧您,大明星好容易放了几天假先来看师父,我这个,吃瓜路人,”她展示了一下手里的瓜皮,“都感动了。”
“是么,”姜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用一种让晏若愚无端觉得有点冷的语气说道,“那我还真是感动啊。”
“……”
您这突发奇想想咬死我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
“您这儿有宿舍,他不住?”晏若愚想起常望宇走的时候都六点了,心说他不住师父这儿就得住白家酒店……还真是哪都有他!
姜祈哼了一声,“他不是说,怕声色犬马的场合待久了心不静么,我安排到屈老先生那儿去了。”
听到“屈老先生”四个字晏若愚心头一跳,想到认哥哥这事还得慢工出细活慢慢磨,顿时心烦意乱。
“你最近常去屈家?”姜祈没错过她那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哼了一声,“你能不去才是见了鬼了。”
“两次而已。”
“那你这几天如果还去的话,可能要比较忙了。今天二十一号,你在国庆节之前编个舞出来。主题是思念入骨,背景音乐用维塔斯先生的《奉献》。”
《奉献》。写给已逝亲人的歌。
晏若愚颇有些感激,师父这是给她一个发泄的方式。母亲难产过世,父亲不久前自杀。她就算被老晏教育得再洒脱,也毕竟还只有十八岁——其实还不到,十一月份才成年——表现出来的越平静,内里就越不安。对命运压迫的无力感、挫败感,生离死别带来的孤独和对未来的恐慌,这一切都被裹挟在呼啸而来的悲伤里,让她小小的心脏几乎就要被淹没。
但是师父这次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感激的小眼神,继续安排,“你们学校的国学社有不少学生在屈老先生那儿学琴。你不是进社了?跟着去见见屈老先生,对他们家的人有个了解,看看谁比较好突破。还有,跟常望宇尽快熟络,你俩以后合作的地方比较多。”
“好。”
距离产生美,有机会跟常望宇这种大明星做朋友了,晏若愚反而没什么感觉。毕竟一想到他就是自己的师兄,有的是时间了解他,有的是时间谈笑风生围炉夜话,这事儿就再没有什么诱惑力了。
倒是可能会破坏常望宇给她带来的干净感,这让她有点沮丧。
不过,师父自己隐居着,为什么要让做徒弟的去跟屈老先生学平心静气?
“跟我学,把你们都学成易燃包!满意不!”
……晏若愚脑海里为什么自动出现了这个声音。
甩甩头,打住打住。
但是姜祈好像明白她的疑惑,不痛不痒地解释,“歇着这两年,是做准备打算把你们几个徒弟都带出去的,等个十年八年的,你们的路走顺了,再收上个闭关弟子,正儿八经找个地方隐居去。”
平心静气?姜祈笑,她本身就不是个淡泊名利宁静致远的人,也从来就没平心静气过。
真正站在高处的人,不可能只凭着实力就站上去,还需要手段——只是手段肮脏与否的区别而已。
常望宇愿意干净,愿意纯粹,愿意透彻,愿意洒脱,愿意平心静气,这些都是好的,至少他现在还是怀着一颗敬畏之心对待这个世界。
而她了解自己。
她这个人,傲归傲,却没少沾铜臭气。让徒弟们跟在自己身边修炼心性,这绝对不会是个好选择。
所以还是去找屈老先生吧,跟着老人家喝茶听琴最能磨心了。
至于玩手段什么的,那些没成精的小狐狸能把她姜祈的学生怎么样?
“你回去吧,”姜祈斜睨她一眼,“晚饭的时间早过了,你还等着在我这儿蹭夜宵吗!”
“……”
当然是选择原谅她,摊手眨眼。
晏若愚到宿舍的时候,三位小仙女排节目还没回来。那正好,她可以开音乐公放。
《奉献》这首歌并没有歌词,但是却总能莫名给听者带来一种悲伤的触动。借用一位听者的评价,“用海妖般的吟唱令人悲从中来,那种来自深海的悲吟,甚至令人怀疑是梦幻中亚特兰蒂斯遗留在人间的瑰宝。”
以这首歌为背景编舞,压力山大啊有木有!
晏若愚关了灯躺在床上,开了公放一遍一遍听,原本是想酝酿情绪找找感觉的,没想到整个房间中一遍一遍想起的歌声如潮水般涌来,加之封闭的暗环境,勾起她刻意忽略的、对于大学初来乍到并且开始新生活的陌生感以及无所适从,竟然让她无比的烦躁、失落,以及恐慌。母爱的缺失以及父亲的陡然离世令她更加茫然无措,心底有难以穷尽的委屈在等待宣泄。她像是溺死在这声音里,像一只小船漂泊在大海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不知道该怎样关闭这令人窒息的音乐。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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