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又想起自己从小到大,一直是天明就起床,头一次睡懒觉是在他怀里。她喜欢那个怀抱,踏实温暖,可以闻到普通的烟火的气息,可以做平淡幸福的梦。梦里有一个小房子,旧旧的,也不大,有一个人站在厨房窗边做饭,抽油烟机轰隆隆地响着,锅里的香味飘到客厅里来。梦里还有一只黑白花的狗,名字叫高兴。
她以前一直觉得自己缺少些什么,她有大把时间,也不缺金钱,可是生活依旧无趣。现在她突然想到了,她缺少的是一种被需要的感受。
哪怕只是有人渴求她的身体,也能够体会到片刻的被需要,那一丝温暖,是黑暗前路里唯一的光。
可他不仅仅是渴望她的身体,他是真的喜欢她的。他会真的想念她,会愿意陪她四处游荡,会在黑暗中默默抱紧她。
这些温暖,足够组成为黑暗里的一轮小太阳了。
世界终于懂了,为什么大部分人不会像她一样恶作剧,而是会选择做正常善意的事情。原来他们从小到大,一直都能感受到被需要,原来他们一直都能体会到温暖,而这些温暖可以使他们远离阴霾,使他们成为了善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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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长河是小跑着去接水的。他知道把世界留在房间里有些不安全,但他预计来回两分钟就够了,余辉他们调信号应该没这么快。
来到厨房,冯长河伸手把水壶拎了一遍,都是空的。冯长河心下诧异。
厨房侧面有一个深井,平常用水都从里面打,每天早上当地警察会帮他们烧好一大锅水灌起来,以供一天饮用洗脸的用度。
而现在,这些壶都空了。
冯长河放下空盆,拎起水桶走到井边,拾起麻绳,绑水桶绑了一半时,他头脑一转,突然意识到整件事情的不对劲。
他扔了水桶走到楼道外,贴着楼墙安装的的信号线路断了,冯长河拿起一根线细看。线路虽然老化发黄,但断口处却意外整齐,与其说是被雨水冲断的,更像是被人为剪断的。
冯长河心里咯噔一声,快速跑回方才房间,一推门,被反锁了。
最后的犹疑也消失了。
冯长河压抑着深呼吸一口气,握拳敲门:“开门!”
他的声音狠厉,在整个楼道里回荡。
但没人开门,也没有响答。
冯长河又“咣咣”砸了两下门,但他不打算再喊了。几秒后门依旧没开,冯长河退后两步,一脚狠狠踹在门上。
插锁只有简单的两颗螺钉,固定在木制门板上,踹一脚已经有所松动。
冯长河带着难以自抑地恼怒,又连踹两脚,门锁掉落,木门猛然大开,狠狠撞在墙壁上。
屋里空无一人,存了名单资料的银色手机也不见了。地板上倒是遗留了一些泥水,窗边有,桌边有,床边也有,枕头上甚至还有两个泥手印。
冯长河站在屋中央,举起双手揉了一把头发,然后手慢慢滑落,盖在眼睛上。他捂住眼睛,咧嘴干笑两声。
他为自己而笑。
他觉得自己真是可笑啊。
冯长河僵硬地走到窗边,正好看到一角衣服消失在院墙外。
淡粉色的,还有小绣花呢。
冯长河眼睛一眯,夺门而出,朝院外跑去。
院墙外是一片荒地,杂草足有半人高,他走大路或许更快。
出了院门,冯长河沿路追去,却没注意有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口。他跑了两步,那车从后面驶来,与他擦肩而过,车窗装得是防弹玻璃。
冯长河脚步停滞。他瞬间想起七年前,停在他家平房门口的黑色轿车。圣地组织的人恶意报复他,却对他的父亲下手,鲜血从房屋流出来,一直延伸到院子里。那时候,他病危通知单签了一份又一份,四处寻医借钱,却依旧无力回天。
而现在,同样的轿车,带走的又是什么?
他已经不剩什么了啊。
雨水渐稀,朦胧的水雾里,冯长河失力地弯下腰来。他想倒在地上好好大笑两声,笑自己的轻信与荒唐。他又想跪下来,给这个天地嗑个响头,问问他们,这样对待他到底是为何。
但最后,他没有倒下,也没有跪下,他双手撑住膝盖,大口大口呼吸着,好像肺里的气体被强行抽干了。身后有两个小孩子嘻笑着跑过,脚下踩出大朵大朵水花。
那辆黑色轿车已开得不见踪影,玩耍的小孩子也很快跑远了,整条路上,一看到底,只有他一个人了。他弓着腰费力呼吸,苍茫的雨水浇在他的脊背上。
作者有话要说: 请问:世界把拍了名单资料的手机放哪了?
文中有提示哦。
第43章 四十三
雨水渐稀, 空气灰蒙蒙的, 天地间好像被勾了层芡,模糊不清,湿漉粘稠。
世界跳下院墙,踏出草丛,两个黑衣人立即出现把她带到了轿车上。
世界没有意外, 在后座上扬扬手里的银色手机:“我拿到了哦。”
坐在她旁边的人说:“一会儿你亲手交给曼巴。”
世界无所谓地笑笑:“曼巴派你们来接我啊,真好。”
不过五六分钟,车就停下了,一个黑衣男人率先下车替她撑伞。世界透过雨幕, 看到了熟悉的民宿大门, 正是她这些天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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