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全神贯注地书写他的名字,一笔一划,皆是细细描摹----便与她往日临摹字帖时一般无二。
一日周怀素回府后刚进院子不久,便见观言急匆匆地迎了上来,与他道:“少爷,大厅里有客人等着您呢。”见他将目光投了过来,又连忙补充道:“是位姓黄的官人……您先前特意叮嘱过的。”
周怀素闻言神色一顿,连忙加快步子赶去大厅。等穿过院子,果然遥遥望见一人坐在厅内,那人听闻脚步声抬头,见来人是他,急忙起身相迎:“周相爷。”
周怀素看了他一眼,面上不露声色:“跟我来。”将人带去了书房。
等屏退了左右,周怀素站在书桌前,背对着那人开口道:“如何了?”
黄太医叹了口气道:“那段太傅病情确已十分严重,就连下官也是束手无策……下官无法,想请示相爷是否将此事禀告给圣上?”
周怀素冷笑一声:“他一介罪臣,圣上不取他性命已是法外施恩,如今他是死是活又与圣上何干?黄太医,你未免管得太宽。”
黄太医闻言面露难色:“这……话虽如此,可圣上对段太傅……若日后段太傅真有个三长两短,只怕龙颜大怒,祸及无辜,到时不好收场啊。”
“黄太医!”周怀素勉强压制住怒气,转身看他,冷冷道:“你与其担心日后如何,倒不如多担心担心眼前,你从前在御药房干的那些勾当,我如今随便抖出一件,就够你受的了----莫管闲事,才是明哲保身之道。黄太医是个聪明人,不会不知晓这其中的利害罢?”
黄太医因有把柄握在周怀素手中,行动间难免受制于人,此刻听他出言威胁,自是不敢不从,连忙点头答道:“是是是,一切都按相爷说的做。”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周怀素一眼:“可……可若是日后段太傅见了圣上,与她提起当日微臣诊治之事,只怕圣上怪罪下来,说我隐瞒不报----到那时,还望相爷替我向圣上解释清楚。”
周怀素冷笑道:“解释清楚说当日是我命你去替段尧欢诊治,诊出病情后又是我指使你隐瞒不报,这一切的一切皆是由我授意,与你无关。呵,是这样么?”
黄太医惊恐道:“下官不敢!”
周怀素看了黄太医一眼,轻蔑笑道:“放心罢,他不会有这个机会了----他永远都不可能见到圣上了。”
黄太医闻言只觉脊背一阵发凉,讷讷道:“那……那下官就放心了。”转而又想道:若是不将王爷的病情禀告给圣上,想来圣上等闲也不会见他,如此一来王爷必死无疑,自然不可能再见圣上----其实也不必相爷做什么,只要自己将王爷的病情烂在肚子里,当做从未替他诊治过,那么,王爷原是没有机会见到圣上的,从头到尾皆是如此。一切都是自己多虑了。思及此,他不禁松了口气,然而片刻之后,终归还是轻轻叹了口气。耳边却听周怀素问他道:“你的医术在太医院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连你也束手无策,看来他真的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那么依你看来,他还有多少时日可活?”
黄太医摇头道:“即便以人参续命,怕也活不过明年开春。”
“……是么?”周怀素闻言良久不语,想起一事,连忙问道:“那其他呢,我当日嘱咐你的事,你可都办妥了”
黄太医连忙道:“相爷放心,您当日嘱咐我,无论段太傅病情好坏与否,下官能否医治,皆答:能够治愈。这点下官并不曾忘。下官开了一张方子交由那位摇蕙姑娘,上头大都是些寻常调理身子的药材,并特意加了一味千年人参,嘱咐其按时煎药,服侍王爷服下,如此调理几个月,等到明年开春,王爷的病也就痊愈了。她大喜过望,因而未有察觉。”微微皱眉道:“只是这话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到时王爷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差,这摇蕙姑娘岂有不知之理?我看他对王爷关怀爱护之至,绝非主仆之情那么简单……她也势必知晓王爷对圣上的情意,万一到时她眼见王爷快不行了,为成全其遗愿偷偷进宫觐见圣上,将王爷病情及下官诊治经历全盘告知,只说王爷经下官诊治并不见好,如今已愈发严重,怕已无力回天,以此请求圣上面见王爷,那又该如何是好?----我观察摇蕙言行举止,料定她不是寻常侍婢,这种事不会做不出来。”
周怀素轻笑道:“无妨,她知你医术不凡仅次于青未,既得你承诺,必定笃信段尧欢能够治愈,就算日后逐渐现出端倪,她也一定心存侥幸,只道假以时日,段尧欢自会慢慢痊愈,而决不会冒险进京觐见圣上----你道为何?她这个人,说是爱段尧欢爱的发狂,其实也不尽然。她当初为了得到段尧欢,竟然听从我的劝言,不惜废了他一身武艺,把他变成废人,只为将他囚禁在身旁。心狠手辣如圣上,尚且不忍如此为之,她与段尧欢自小青梅竹马,却能下此狠手,此种作为,如何称得上一个‘爱’字,‘发狂’二字倒是十分贴切。她更爱的怕是她自己,所以我说,她宁可让段尧欢死在她身边,也不愿让他活着回去圣上那里,既然如此,她又怎么会进宫面圣呢?就连当日我在宫门口见到她乔装打扮,意欲面圣,其实即便当时我不出手阻止,她也未必真的会去,事到临头,只怕一定反悔,否则她既然认定圣上能够救段尧欢的性命,好不容易乔装混进了宫,还未见到圣上,又岂会因为听了我三言两语便就此作罢----我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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