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很快惊动了整座宫城。
来使宴上争执,当众鞭伤帝王,这般状况,自凉复立起还是首次发生。无论缘由几何,此事都是因拓跋茗而起。这令拓跋冶极其愤怒难堪,亲自向李复瑾请了罪,直到确认无恙,才黑着脸硬拉着拓跋茗离去。
御居殿外聚满了人。处理过鞭伤,诊过腕脉,太医转至前殿。那一鞭形势虽猛,但好在李复瑾身体强健,仅是些皮毛外伤,只需静养几日便可无虞。
待到一切落定已是深夜,确凿了帝王无恙,一直守候前殿的朝臣纷纷告离。又过了少顷,广常自内殿行出来,定至慕容素身前。
“昭仪娘娘,陛下想见您。”
慕容素怔了怔。
李祁景从不远处投过视线,欲言又止,最终叹道:“你进去吧。”
细指暗暗揪住了裙摆,慕容素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
走进去的时候,李复瑾已上过伤药。静倚在榻上,脸色宁静苍白。
她自一侧悄声站定,静默很久,低低开口,“你……为什么要救我。”
李复瑾默默望着她。
她一直不曾回视,望着自己面前一尺的地方,叹息声很轻,“你本不需要这么做。”
他亦缄默了很久,静静垂下眸,摩挲着手中一枚陈旧的荷包。
“我也不知道。”良久,李复瑾低声道:“我不想看你受伤。”
“……”
“你可还好?”
她微微抿唇,弧形的长睫低垂,低声道:“还好。”
“坐吧。”抬头看了看她,他漾出一抹笑容,“陪我说说话。”
迟疑片刻,慕容素走上前。
殿中烛灯如豆,幽染的烛烟静静弥漫,令整座屋室显尽静谧。沉默少顷,李复瑾最先开了话头,“你知道吗,我曾经,爱过一个女子。”
慕容素长睫轻轻一颤。
他翻开手掌,现出手中一直紧握的一枚旧荷包。云青的锦缎上银丝缭绕,勾勒着一抹精致的月形标。
她顺着他的动作望过去,望清的一瞬,胸口赫然一窒——
这是……
……
——“你拿着它去郡主府,自会有人把玉给你。”
——“何必这么麻烦,”他凝视着那一枚掌大的佩帏,“我用那枚玉救了姑娘,如今玉又在姑娘手中,可见姑娘与那玉有缘,那玉佩也非什么名贵之物。既是有缘,赠与姑娘便是。”
——“我才不要!”慕容素毅然摇头,“我慕——苏慕!才不平白欠他人人情!”
……
…………
“她和你一样,又不一样。”未曾感到身侧之人的异样,他慢慢抚摸着荷包的银线,自顾呢喃,“那时她还小,率性恣意,我本不该爱上她,但是我却又不得不承认,我确实喜欢她。”
“我原以为,只要我保护好她,只要我一直隐瞒她,她便会永远那般耀眼天真下去。可是却忘了,正是我自己,毁了她原本的那份纯良。”
“……”
四周很静。
十指紧紧地掐着掌心,慕容素心中隐隐涩杂,“定国公主福泽温厚,可得陛下垂睐,想来,必不同寻常。”
“你知道?”他问道,却似乎并不意外,音容平静如水。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静静抬起眼,“我们长得很像。”
李复瑾凝视着她,“是。”
她笑了一下,分不出笑意是嘲是喜,没有再接口。
“可是你们不一样。”望着荷包,李复瑾叹息。
慕容素一怔。
“我承认,一开始,我确实将你当做是她的替身。”李复瑾静静道:“因为你们实在太像,你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总会让我想到她。我甚至以为,你就是她,所以想方设法,在你身上搜寻她的痕迹。但越是这样,越让我失望,因为,你终究不是她……”
可是——
是自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再执着地去寻找,不再刻意试探,不再觉得失落,甚至不曾在她身上去回忆?
他知道他是棋子,曲意逢迎,入宫为妃都不过是她为达目的的权宜之计。那些顺服乖从,温柔笑意之下的,只是这样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容,她对他从未有过感情。
可是他却心疼了。心疼她隐忍坚毅,心疼她冷漠疏离。更想知道,她过往都经历了什么?他知道,她与他本不想关,可他却极想与她有什么关联,再无法割舍的关联——
“阿芷。”低低的一声轻唤,如殿中幽扰的烛烟,隐着无数难喻的情绪。
慕容素怔怔地看着他。
“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你可能不会相信。”李复瑾的声音很轻,似一缕微风,喉间有些喑涩,“但是我很庆幸,我知道我舍身救的,是你白芷。”
静静执握起她的手。他的手异样的温暖,化去她掌间一片冰凉。
他目光灼灼,少有的柔和恳求。
“答应我,就算给我一个机会,好吗?不管你入宫的目的是什么,事成之后……”
事成之后如何?他并没有明说,但她已了然他的话外之意。
只是,事成之后……
对她而言,又是怎般,才算作事成?
慕容素的心乱了。
·
回殿的路上,夜色深沉如墨。
慕容素一直沉默。
沈妙逸自她一侧漫然跟行,观察了她很久,笑着打破沉寂,“陛下对娘娘舍身环护,当真是疼爱入骨,真教臣妾好生欣羡。”
话虽如此,慕容素却未曾听出半分欣羡之意。她轻地一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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