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前浮现出蔺寒的模样来。蔺寒笑着唤了声“云子”,朝他伸出手来。云子蔚缓缓伸出手去。
蔺寒惦着他的手指道:“握住就不放开了。”
蔺寒化为飞灰融在细雪里的那一刻,云子蔚心中的混沌宇宙炸裂开来,一瞬间窒息感将他覆没。脑海和心脏中有什么在发痛,他没空去细想,当时便失去了所有意识。
……
建平元年春,红梅军自滂阳攻入涣阳,势如破竹。
千百年后史官笔下的红梅军统领蔺寒,面盘方阔黧黑,魁梧雄壮,周身有着非同寻常的灵气。他们谓之“天命之相”,乃真主所赐。
得真主庇护的蔺寒一领军攻入焕阳,就引起了珂晖族人的恐慌。珂晖皇帝被逼入绝境,于朝堂上听朝臣之言,却未得有效可施者,急得直骂“废物”。
一华族大臣持玉笏上前,道:“陛下不若将关押在天牢中的刑犯放出,从军作战。若刑犯杀敌有功,即刻免以刑法。”
华族大臣话音刚落,立于他斜方的明国公悄然回望了他一眼。他流转目光,与明国公有一瞬的目光相触,接着他又垂下了目光。
天牢中的犯人多未经过有素训练,也不易掌控。可眼下红梅军人数众多,非朝廷所余军队能抵挡,以犯人为将士,不失为一个法子,因此珂晖皇帝即刻下了放行刑犯从军令。
此令一下,天牢中一片混乱。
秦漾尚未明白发生了何事,就见牢中狱卒带着一批又一批的犯人从牢间长廊穿过。不久便有狱卒打开锁,进入牢中清点人数。
狱卒道:“叛军攻入焕阳了,陛下要你们从军打仗,如果打仗有功,你们可就走运,不用再关在牢里了。”
有犯人抱怨:“这样去打仗,跟被判死刑有什么差别。”
狱卒丝毫没理会他,持着鞭子催促着牢房里的人速速跟他离去。
牢房里乱成一锅粥,到处可见狱卒和挤满窄廊的囚犯。秦漾带着糖儿,在一阵推攘拥挤后,已找不清引领他们的狱卒在哪一角。
这时,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秦漾回过头去,见到一个面生的狱卒。
狱卒眼神飘忽,轻咳了两声道:“你们俩跟我来。”
秦漾明白过来,这是明国公的人,立即带着糖儿跟他往天牢入口的反方向走去。
秦漾没有猜错,这确实是明国公的人。狱卒奉明国公的意思,趁天牢混乱,将秦家两兄弟偷带了出去,并让另外两人顶替他们的身份。
他们被带去了天牢附近的隐蔽处,那儿停着一辆马车。秦漾掀开布帘,看到明国公时怔住了,他没想到明国公会亲自来。
他带着糖儿在马车上坐下。外头的侍人策马扬鞭,马车轮转动起来。
明国公望着他们,道他们受苦了。
秦漾道:“珂晖族的阿忽勒王爷怀疑我们的身份,在牢中以严刑拷打吧逼迫我招供国公的不轨之行。”
“阿忽勒?”明国公轻蔑地冷嗤一声,“他没这个机会扳倒本公了,他们珂晖将要灰头土脸地滚回去了。念竹怕是尚且不知,蔺将军已经攻入焕阳,用不了两个月,就能打入京都了。”
秦漾讶然:“蔺寒他竟是要成了?”
明国公道:“千真万确。”
此言之后,两人皆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听见车轮转动与马蹄踏地的声响。马车微微晃动。
糖儿似是不习惯这样的寂静,黑溜溜的一双眼睛看向秦漾。秦漾见他脖颈上的细长伤痕,心上隐隐发痛。
明国公又想起阿忽勒的事,轻蔑道:“阿忽勒同他兄长都是蠢货,对你严刑拷打又有何用,难怪迟迟未掌控证据将我扳倒。若是以静况逼迫念竹,没准念竹就吐露真言了。”
秦漾默然一阵,道:“国公可否让派人将秦谧送回睦云县。”
“怎么,你不想将静况留在身边?”
“我怕山河变幻、是非争斗再伤到秦谧。烦请国公将他送回去,托傅知县好生照顾。”
明国公缓缓道:“念竹既有此心愿,本公就允你了。其实念竹也不必过于忧心,不用多久,局势朗然,江山平定。”
秦漾除了一句“谢国公”,再没言说别的什么。
回国公府后,邢兆铭就安排下人将糖儿安然送回睦云县。临行前秦漾嘱托了好些话,多是让他好好照顾自己。糖儿什么也不明白,秦漾仍耐心地说予他听。末了,秦漾揉了揉他的发,温柔道:“去吧糖儿。”
未知未觉的糖儿上了马车后还掀开帘子,张望站在府门前的秦漾。
糖儿弯了眼,带着生疏莞尔一笑,抓着手中的糖葫芦朝秦漾挥了挥手。他记不得那个人是谁,也不懂什么是离别。
秦漾望着那马车驶远。糖儿离开,秦漾觉得心中的一桩心事已了。他希望糖儿逃脱所有的控制与束缚,在槐海镇安然度过一生,记不起他也好。
没有什么再能够牵制他,他可以安心做他的傀儡了。
……
明国公所言不错,不过两月,蔺寒就已领几十万红梅军打下焕阳,直逼京都。
朝廷军败北之事传入京都后,珂晖皇帝自危,为自保下令调动麒麟禁卫军,在城中层层部署,严阵以待,再是给自己安排了后路。倘若保不住京都,他便带族人从西城玄君门撤退。
不料明国公及麒麟军统领孙冶亮反戈,领军引刀枪向珂晖。华族大臣亦是纷纷跟从明国公。
珂晖皇帝始料未及,这才恍然这些华族臣子从来不是真心归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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