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杳然念书的声音温润而清朗,一字一句,像玉石轻叩檀木桌面,啷当清透。
又像他念着的文字一样,白沙绕指,再从指缝间窣窣流走。握不紧,抓不住,空留了一手细腻柔软的触觉。
纪译听得晃了神。
教室里有学生看到了他,三三两两的抬头投来好奇的视线。
徐杳然好似是余光瞟到了他,有些迟疑的抬眸看了眼教室外杵在那儿的身影,看到是纪译,嘴角浮起淡淡的微笑,视线多停留了一眼。
突如其来的对视。
纪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反应过来这时候应该举起怀里的卷子和徐杳然表达来意,又或者向前一步走到教室正门前等下课铃声在头顶拉响。
但他就是站在那儿,一步不动,直到看着徐杳然收回停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低下头回去继续读他课本上剩下的文章。
窗外起了微风,吹动怀里一沓卷子沙沙作响,裹挟着徐杳然温润的嗓音绕过纪译身周。
心里也起了风,沙沙的刮蹭着肌肤。
纪译的思绪随着脚下的雨水一起化成了蒸气,轻飘飘的化进了风里,只剩下一双眼,停在空气中两个人视线接触过的某个焦点里。
就这样任凭两人间夹杂着几两梨树香气的微风,穿堂而过。
程坎以前说纪译,有时候太没心没肺,有时候又太感情用事。比如说江昙那件事儿,他如果退一步,不就能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和人家维持朋友的状态。没必要为了避免对方的尴尬,之后都像绕不过个坎儿一样,两个人慢慢疏远了。但纪译自己知道,不只是为了对方。因为他自己,在窥见江昙秘密的那一刻,松了一口气。
他误以为的喜欢,还好还好,还没有来得及抽枝发芽。喜欢千斤重,绝不是偶尔心血来潮就能宣之于口的东西。
从此以后,纪译好像再也没兴趣投入过多的j-i,ng力在处理这种关系上。他就像个要等兔子过来的猎人,却从来没见过兔子长什么样,只傻傻抱着自己的猎枪,孤独地站在树下,等一个兔子来找他问路。
但现在兔子出现了,就站在讲台上,站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好像多走一步就拥抱到兔子的温度。
纪译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抱着胳膊把头埋在臂弯里,窗外雨声淅沥。他第一次知道,喜欢上一个人,就像场瓢泼大雨一样猝不及防。
“纪老师,你刚是找我么,还是找哪个同学?”熟悉的声音打断了纪译的思绪。抬起头,他等着的兔子正站在眼前看着他,
“哦我刚……”纪译这才发现,一沓卷子又被他给原封不动地抱回来了。他只好摇摇头说,“…我刚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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