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赶走,承安的一双小短腿已经酸软,再站一会儿他就要倒地了。
卿卿把儿子抱起来:“承安是男子汉,得保护妹妹是不是?咱们先记着这笔账,等她懂事了给你赔罪。”
承安两只小包子似的手环着娘亲的脖子,“嗯,那娘亲,我们也去骑马吗?”
卿卿和蔼地笑了笑,“咱们去听夫子讲课。”
承安:“...”
夫妻之间总有想看两相厌的之事,霍遇常常忆及乌兰江上为她决心舍命的时刻,他人生少有的炙热全集中在了那一刻,若是重新给他选择的机会,他还是会果断将生路留给她。
他对她的情深,言语也说过千万句,无需言语,也肉眼可见。
人性总是欲壑难填,那时他所求不过是盼她留在身边,日日相伴,如今不同了,至亲夫妻,总渴望更亲近。
前年她和孟沉毅关系稍稍缓和,大年初一谢云棠一叫就把她叫走了,那以后每年的初一他都独守空殿,不止如此,初一原本是君臣同乐的日子,肖仲乂那厮没眼色的,每年初一雷打不动要跟他述职。
他原本有心再提升肖仲乂一把,每次被他念经似地一叨扰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月前,朝廷发生几件不愉快之事,几位大臣醉后在酒席上破口相骂,结果被酒家告了廷尉寺,慎刑司立马来人捉拿。
此事将朝廷颜面丢尽,霍遇一怒之下下了禁酒令,将每年三、五、九、十一月立为禁酒月。
禁酒令一下,底下的大臣是安分不少,几日过去,他才察觉这禁酒令简直是给自己找了麻烦,身为君主,以身表率。颁布禁酒令时所说的誓言不能破,但酒瘾犯了实在耐不住,他叫人去寻酒来,宫人为难道:“皇后娘娘...命人将宫中所有的藏酒都摔了。”
“...”他望着天际划过的雁群,越发怀念恣意妄为的年月来。
她是不爱他的,真如她所说,她所求,不过他能给的安稳。皇后来见他,他难得不见,没了要处置的政务,便没了任何可做之事。
原来做皇帝也不像外面传闻的那样日理万机,更多的时候是一个人面对空荡的宫殿,拿政务填满空虚。
年岁增长,方知许多事远比所闻的平淡许多。
去年年底,先太子携妻子回永安,却未进宫,而是去了西陵的广怀寺探望老祖母。
霍遇霍胥兄弟二人在广怀寺碰面,佛门不便饮上一杯,于是以茶代酒。
“我所在的边关兴盛,一点不似咱们刚入关那会儿。边关之人都对陛下充满了感激。”
霍遇随军队走遍邙关内外时,霍胥只有一张书案和读不完的奏章,现在体会过了彼此的人生,更能理解彼此。
霍遇道:“咱们霍家,还有比我能力更强的么?”
霍胥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霍遇虽自大了些,但却是个了解他自己的人。
“关外将你我的关系传得剑拔弩张的。”
霍遇道:“我在永安也有所听闻,说你我未央殿前对峙,就连各用兵力多少都传得有模有样。”
“你不解释么?”
“何须解释?人都不过是听自己想听的东西罢了,他们不愿相信的,就算亲眼所见也不会相信的。”
“七弟太透彻,以前读书也是,你总是最先领悟的一个。”
霍遇忽然没了下文,霍胥望他一眼,见他眉头微锁,问起:“何事?”
“将传闻编的有板有眼的,知道宫中禁军部署的,还有心思搞这些传言...想来成王最近是又养了长舌家眷。”
送走霍胥后,霍遇的日子又陷入惆怅里,北部柔然来犯,他好战之心蠢蠢欲动,但仗还没打起,霍骋已将对方逐出珲邪山外。
兴许是时候填充后宫,美人与酒,才是他一生挚爱。他此次打算先斩后奏,而后就直接将那无情皇后打入冷宫!
他虽不见卿卿,为了一对小儿女,夜里脚步还是移到了德昌宫外。德昌宫灯火未息,他示意宫人噤声。
小女儿瓮声瓮气的声音让他心里不由得欢喜,火气也散去不少。
“娘,佟伯今天教了我们仁爱...我以后再也不欺负哥哥了,爱舅舅,我也爱父皇,我最爱娘亲了。”
卿卿的心被承熹的言语暖化了,她连连亲承熹几口,承熹嘻嘻笑着抱住她的脖子,“娘,你爱谁呀?”
“当然是爱承安和小熹...也爱娘亲的父母、兄长姊妹...”
承熹睁大期待的双眼:“那母亲最爱我还是最爱承安?”
“都不是呢。”卿卿摇头道,“娘亲最喜爱,是你们的父皇。”
乌兰江上,二人命悬于同一条绳索,他第一次承认他也会疼。
他说他的右手疼,如今想起那一句,她的心仍会有窒息般的难过。
她只是太迟钝,后知后觉。
她陪着孟九在巴蜀王陵的入口等了他十九日;他被贬去北邙山之时她在瑞安城中日日盼着他派人来带走她;孟九离去,她便抛下所有去陪他。她心中有他,纵是以前他做了万般错事,她还是陷入了这个恶人那吝啬却炙热的情感中。
霍遇若听了世间最动听的二字,他从不信命的,他相信的是但凡所想,便要主动去争,不论手段。如今,他所想的一一在他身边,他才发觉命运待他甚厚。
“父皇!”
承安先发现了他,承熹拽着两只辫子跑到他脚下,“父皇!”
卿卿不知自己方才的话被他听去多少,虽相识了这些年,彼此最狼狈恶毒的样子都见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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