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演杂剧了,他毕竟是小孩心性,受不了那些咿咿呀呀又听不大懂的唱腔,便随手从桌上取了个寿带龟仙桃的面点,然后悄悄自母亲身边溜了出去。
延福宫很大,东西各十五阁,雕栏玉砌与水景园林相结合,嘉花名木,幽胜宛如生成。此时处处华灯相映,照得园中如白昼,但出了设宴的宴春阁,外面却很幽静,想是人大多都聚在阁中了。
一只蟋蟀忽然鸣叫着在百无聊赖的赵构眼前一闪而过。他一时兴起,把手里仙桃揣入怀中,便追了过去。那蟋蟀十分灵活,引得他疾走拨草,左扑右按,忙得不亦乐乎,不知不觉已绕过了几处园门曲径。
待他终于抓住蟋蟀,放进随身带的金丝笼中时,忽然听见一阵啜泣声冲破远处喧嚣的锣鼓声传出,清楚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细细的哭声,与今日的喜乐气氛完全相异。于是他大感好奇,顺着声音传出的方向探去。
又穿过两重门,他走到一处宫室前,门上题字曰“绛萼”。里面有烛光,他辩出那哭声是由女孩发出的。
门未锁,走进去,穿过小厅,进入里面的卧室,然后他看见了那哭泣的女孩。
约四五岁的小小女孩,穿着白绸睡衣,披着过肩的整齐秀发,坐在床上嘤嘤地哭,见他进来立即警觉地看着他,有点惊恐之意。
“你是谁?也是宫女吗?”他问。
她犹豫了一下,大概是在想要不要理他,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算是回答。
见她否认,又注意到了宫室内的精致陈设,他立即意识到了她的身份:“你是父皇的女儿罢?是哪位帝姬?”
“我……是柔福……”她怯怯地答道。
他有些讶异。全没想到现在见到的就是传说中的柔福。
“你为什么哭?”沉默片刻后,他问她。
柔福低头,揉着红红的双眼说:“我醒来,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原来她是害怕了。当日父皇离开母亲要去照顾的就是这个小东西和她的母亲。想起这点,他有点淡淡的不悦,但转头一看眼前的柔福忽然间所有的不快近乎烟消云散了。原来她是这么个小娃娃,皮肤细白,五官精致,可怜兮兮,会流泪的瓷娃娃。
她的确是需要人照顾的,所以他在那一瞬间原谅了父皇当初对母亲的轻慢。
他走到她床边,告诉她:“服侍你的宫人大概见你睡着了就跑去看皇后娘娘的寿宴杂剧了,不过没关系,我是你九哥,我可以陪你说话。”
“你也是我哥哥?”她有些惊喜地笑了:“皇后娘娘把我接到这里来后我的哥哥们都不能经常来看我了……”
赵构点头道:“那你是不是很闷?来,下床,我带你出去玩。”
柔福欣喜地答应,掀开被子下床,岂料脚一沾地立即蹙眉痛苦地轻叫出声。
赵构忙问她怎么了,她指指说:“我的脚好疼啊!”
赵构低头一看,发现她的双足被条状白绫一层层地紧裹着,而且还用针线密密缝合了。
他明白了:“你是在缠足罢?”当时的宫廷贵族女子已有缠足的习惯,赵佶也喜欢小脚女子,因此规定每个帝姬都要缠足。
柔福点点头,神色委屈,泪光莹莹闪动。
“很疼么?”赵构虽知缠足之事,但对过程和女子对此的感受并不了解,也没听人说过,因此觉得很奇怪。
柔福重又坐回床上,说:“又痛又热,疼得很难睡着,我刚才就是被疼醒的。路都走不了,我不能跟九哥出去玩了。”
“既然疼,那就把布拆了吧!”赵构一边说一边摸出自己身上的小金刀:“我帮你拆。”
柔福迟疑地说:“是皇后娘娘要我缠的……”
“可是弄得你这么痛苦就应该拆了啊。”赵构说完便直接去挑她足上缝合白绫的针脚。
柔福虽有些害怕,但能解除这个束缚毕竟是快乐的,便也不再说话,任他为自己拆走白绫。
赵构花了不少时间才完全解开一圈圈反复缠绕着的白绫,然后,他看到了一双红肿的小脚。
她小腿上的皮肤粉嫩可爱,但双足被裹得通红肿胀,大拇趾以外的四个脚趾被人紧紧朝下压,此时已有自然贴近足底的趋势。解开之后柔福似乎觉得有点痒,便伸手挠了一下右足,足背上立即被抓破,显出一道血痕。
赵构忙拉开她的手,说:“不要抓,现在这层皮肤很薄,再抓就血肉糢糊了。”
柔福又不禁掉下泪来,说:“我见过她们给我顺德姐姐缠足,到最后每次都缠出好多血,布跟皮肤都沾在一起了。”
赵构同情地看着她问:“你缠了多久?要缠成什么样?”
柔福道:“我才缠了两个多月。好像最后要把那几个脚趾缠到这里才行。”她指了指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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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福点头说:“我三个姐姐都是这样缠的。我现在还只是在裹尖脚型,再过一段日子就要被人使劲把脚背折扭裹成弓状了。”
赵构简直提前替她感到了那种锥心的疼痛,安慰泪水涟涟的妹妹道:“我去劝父皇和皇后娘娘不要让你缠足吧。”
“真的么?”柔福一喜,问道。
赵构称是,她便浅浅而笑。看到她笑,他也觉得很开心。
忽然注意到她房中桌上有一桌未动过的饭菜,看样子放了很久,已经凉了,赵构便想起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还没吃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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