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
九年前,他们相约之地。
“……”霍铮忽然不知要说什么。
“昙欢,你是什么人?”还是俞眉远先开了口。
两人隔着段距离,谁也没有朝前迈步。
霍铮沉默起来。
“你来俞府的目的是什么?我想听你亲口说。我还是那句话,你说了,我就信。”俞眉远望着他。
许久没见,他和离开时一模一样,就连衣服,穿的都是她送他的裙子。
昙欢的衣物,她一直都还放在他住的小屋里,没有动过。
“我……我是云谷的人,来这里是查月尊教月鬼一事。”这已是霍铮能想到的最好的理由了,没有谎言,只是……也非实话。
“云谷?”俞眉远想起当年的少年。
漏洞百出的理由,她选择相信。
“刚才你追的那个人是谁?”俞眉远终于迈步朝他行去。
“是另一个月鬼。”霍铮开口,“你的六妹妹,俞眉婷。”
俞眉远一怔。
徐言娘中毒之时,俞眉婷都还没出生,她从来没把俞六和月鬼想到一块去。
可转念一想,俞眉婷是丁氏的女儿,她会成为月鬼,也不奇怪。
“你呢?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找到月鬼?”霍铮一直都想知道,她为何对月鬼穷追不放,从六岁那年到现在。
“丁氏……是我的杀母仇人。我刚才很想亲手杀了她!可我发现,我下不了杀手!我是不是很没用?还不如我父亲!”俞眉远走到他面前,眼里平静终于渐渐退去,如冰融之后的一潭乱水。
霍铮猛地拉起她的手。
她的手已经握拳许久,未曾松过。
“阿远……”他唤她。
“我不能替我母亲报仇,我不敢杀人!不敢!”她的拳在他掌心的冰凉之下显得十分灼热。
俞府的事,水落石出。
她没一丝一毫的高兴,只是觉得累,累到她想离开。
“没事的,我们不杀人,不杀!”霍铮抚上她的脸,认真道,“一旦你的手沾上鲜血,这辈子就再难洗净,所以,没有关系。”
“真的吗?”俞眉远低头看自己的手。
手上有些泥污,一搓就掉,还是素净的一双手。
“嗯。真的。”霍铮道。
说这话的时候,谁都不知道,很久以后……他们的双手都被鲜血浸透。
选择了杀戮,为的不过是彼此。
“昙欢,你知道吗?我母亲是中毒死的,中了一种叫慈悲骨的毒。那是世上最无痛苦,却也最痛苦的毒。”俞眉远忽道。
万事已解,她只想找人说话。
“慈悲骨……”霍铮大震。
……
俞府正门外,来自宫里的马车又至。
太监举着皇后懿旨,疾步踏入。
☆、第115章暗涌
时间早过未时,俞眉远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刚才在庆安堂里还有些饿,到了这会却又不饿了。庆安堂里还混乱着,杜老太太、俞家二房和丁氏都还呆在里面,丁氏中了毒针也不知死没死,按理她该回去善后,但俞眉远追出后就不想回庆安堂面对那堆乱摊子,就连丁氏,她都不想过问。
“昙欢,你也听过慈悲骨?”俞眉远只想找个人静静地说说话。
霍铮万没料想,徐言娘竟是因慈悲骨去世,一时间,他只是木然站着,手僵在她脸颊上忘记收回。
“慈悲为骨,这是味没有痛苦的毒,入髓蚀心,日日月月年年,从一个知冷知热的活人,变成个没有知觉的活死人。昙欢,这折磨很痛,比一刀杀了我都痛!”俞眉远垂下眉目,微挑的唇没了笑意。她说的是徐言娘,也是过去的自己。
她恨这味□□。
“阿远……”霍铮瞧见她脸上痛色,只觉得那刀像宛在他心上。她言语之间,仿佛那毒也曾在她体内肆虐过一般。
徐言娘死的时候,她应该还小,眼睁睁地瞧着身边至亲之人痛苦至死,那煎熬折磨必定如烈火焚心。
若说过去,他还有那么一丁点自私的幻想,将自己中毒的事对她坦白,留她在自己身边,那么现在,他连这一丝一毫的幻想,都不敢拥有。
他死心。
不能再叫她承受这样的痛苦,那于她而言太过残忍……
“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俞眉远见两人间的气氛有些沉重,很快便改了语气,冷静下来,“你这趟回来是为了月鬼?”
“嗯。”霍铮点头,看着她唇边的笑一点点绽放,似乎又和往日一般无二。
“你身手不错,倒瞒了我许久。”俞眉远调侃一句,见他似有些愧疚,便摆摆手,“我并无怪你的意思,只是想着,若是早点知道,兴许还能与你拆招。现在怕没这机会了,你不会留下吧?”
“是,月鬼身份已明,我的任务告一段落,要动身回云谷了。”霍铮拈去她肩头一瓣枯黄的白兰花,缓道。
“云谷好玩吗?”俞眉远问道,“常听人言,云谷是个世外之地,终年花开不败,风景如画。谷中有座折剑碑,入谷之人需在碑前发誓,在谷内必当放下屠刀,舍弃所有恩怨。剑折碑下,云谷无血。”
“哪有你说得那么好?云谷就是个普通小镇,只不过里头住的都是怪人,与京城就像两个世界。”霍铮想起云谷诸人,眼角微扬,心里痛意被她一席话说得散去几分。
“有机会,我去云谷找你。”俞眉远则甜甜笑了,先前那点悲色转眼即散。
“好,你来了,我带你吃云谷最美味的小吃,看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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