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思了这许多日子,依然没有找到一个行之有效又无后顾之忧的办法避开克善的指婚,他心头的不安一日日加剧,只能借着与少年身体的紧紧相贴才能稍微安下些心来。
有时候,他甚至会暗恼:克善为何不是个女子?醒转过来,又觉得自己的想法荒唐可笑。爱了便是爱了,于性别又有什么关系?有时候心下又突地发狠——干脆一辈子不准他成亲,可想到朝臣们的侧目,对克善的种种非议,视他为娈宠佞臣,否定他的一切努力和功绩,他又恨不得扇自己两下,让自己好好清醒清醒,切莫害了克善一辈子。
于是,为了杜绝自己胡思乱想,自我折磨的行为,大清的帝王开始了一段极为勤政爱民的办公生涯,其因公忘私,废寝忘食的程度直逼先皇雍正爷,且隐隐有赶超之势,令一干忠臣贤臣老怀大慰,也苦了一帮子只知逢迎拍马,浑水摸鱼的庸臣。
马车拐进西大街,到了一座门庭巍峨的府邸停下。
乾隆牵着少年,下得车来,转身,抬头,朝府邸门庭上高悬的匾额看去。
匾额做工大气,金边黑底,色泽鲜艳,显是刚刚悬挂上去不久,上书‘端重亲王府’五个金光闪闪的漆金大字,笔力雄劲,气势磅礴,一看便知是乾隆的手笔。
克善挑眉,向正热切盯着自己,眸中满含期待的乾隆看去,微笑问道:“我的府邸修好了?”是不是太快了?
“还没,仅装点好了门庭,内里还有待修缮。今日只是心血来潮,想着单独与你出宫转转,思来想去,这个地方最合适。”
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厌恶自己帝王的身份,感觉无比压抑的他只想带着心爱的人一起出逃片刻。是的,他们的身份注定了连逃避,也只能逃避片刻。
克善瞥见他眼中的重重阴霾,恍然的点头,心脏暮然间揪痛。
这世上,最无奈,最揪心的事是什么?‘相爱的两人不能在一起’绝对名列榜首。
☆、违制
在巍峨大气的府门前站立了片刻,乾隆牵起少年往府内走去。
两人十指相扣,在王府花园中缓步慢行,边行边四处巡视,时而交首,低声讨论一阵,气氛融洽而和谐。
少年身形还未完全长成,堪堪只及帝王的肩膀,两人携手漫步,不但不给人突兀的感觉,反倒显得十分合衬,十分自然。
从门庭绕到后院,王府内到处可见正在忙碌当中的匠人。有的爬上高高的木脚架,伏在门梁屋檐上重新描绘其上的华彩纹饰;有的佝偻在花园中,将从皇家园林挪移过来的名贵花木分门别类的一一填埋入挖好的土坑,拍实泥土;还有的聚在工房里,专心致志的打磨器物和家具。
原本破旧空旷的端王府,此时一派繁忙景象,其未来尊贵奢华之状,如今已可窥见一二。
克善将整个王府各处巡视完,站在府门前,蹙眉,指指内里已初见金碧辉煌之气的层台累榭,朝乾隆挑眉问道:“内务府是怎么督造的?这般奢华,已是违制了吧?”
乾隆闻言轻笑,想来,也只有眼前这少年才会这么直白的嫌弃自己的荣宠。更甚者,他不稀罕也不需要自己的荣宠,因为他心中自有一杆秤,该他得的,他绝不会推辞,不该他得的,他也不会去强求,随心随性,特立独行。如此,才会让他越发的忐忑难安,越发的想将他紧紧抓住。
“违制?傻瓜!朕告诉你,放眼整个京城,七成以上的王爵府邸都已违制。法不责众,朕就算不满,也只得装聋作哑,难不成还让他们统统把府邸给拆了重造?你违制一回,他们也无甚说头!”
乾隆揽过少年肩膀,捏捏他嫩滑的脸颊,语带戏谑。
克善睇他一眼,眉头皱的更紧,“不可。我的府邸,谁都知道是你下旨亲令内务府督造,如今在你眼皮子底下违制了,岂不是向京中权贵传达一个信号——你不但不追究违制行为,还刻意的纵容。如此,日后京中勋贵们的攀比之风更甚,败坏奢靡的习气大行其道,于朝政,于八旗,于社会风气极为有害。”
八旗制度本就日渐腐朽没落,乾隆后期的铺张浪费更使得八旗制度进一步走向朽坏,他既已事先清楚八旗的终局,身在局中,岂可坐视不理?大动作整治他尚无那个能力,以身作则却是必须的。
想罢,他握住乾隆的大手,捏了捏,指向府内忙碌不停的匠人们,请求道:“你让他们都停下吧,着内务府的官员赶紧过来,查看工程进度,有违制的情况,即刻责令拆了重建。只管拿我开刀没关系,严厉点,大张旗鼓点,务必要让这满京城里的勋贵们都看清楚了。若连深受皇恩隆宠的我亦要受到如此严厉的苛责,看日后谁还敢明目张胆的违制?八旗铺张浪费,骄奢淫逸之风是该好好刹刹了!”
克善说完,良久不见乾隆回话,这才转头向他看去,只见身旁高大的男人正微微俯身,定定凝视着他,眼中眸光变幻,其中暗藏的情绪,流转间复杂难辨,似要保持着这凝视的姿势,直至恒古。
“怎么了?我哪里不对?”克善挑眉,放开握住他大掌的手,转而朝自己玉白的面颊抚去。
“不要放手!”乾隆突兀的厉喝,快速擒住他的手,紧紧纳入自己掌心,掌心因情绪激动而汗湿了一片,“你没有哪里不对,反而,你太对了!对极了!”
‘对的’他心里五味杂陈,分不清是心疼不舍多些还是幸福感动多些,一颗滚烫炽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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