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来在她面前坐下,看着她的侧颜,慢慢着道,“我对初初的情感,这一世,除却我,也只有你知道。至于她,或许都已不记得我的存在。这样的情感不很正常,但我克制不住,所以当时见到你,只想让你比她更悲惨。”
灵眉依旧侧首望着前方,仿佛他在说别人的事,摇摇头,意思是他现下不用说这些,半晌道,“你害过我,也救过我,咱们两清了。”转过来看着他,“这两年多……如今我只请放我走,让我离开。”
鹤来道,“两年——我以为你已是我的红粉知己。”灵眉轻轻嗤笑,“谢谢,我当不起。”鹤来又问,“离开,你往那儿去?……你就舍得他吗?你知道,他就在这里。”
叶灵眉像被针扎到一样跳起来,“别说了!既你已觉得对不起我,又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两年了,你救过我的命,我都还清了,便是你救过我,那也是你欠我的!你爱那个乱七八糟的莲妃,关我什么事,你为甚么要害我?若不是你,我们,我……”她哽住了,无法再说。
“你们怎么样?”鹤来逮住她的话,“瞧瞧你,方才还说不恨我。”
“我不恨你,我当然不恨你,”灵眉攥起拳头,浑身发颤“你不过是个猥猥琐琐阴暗卑鄙可怜的人,你根本不值得我恨,我只是讨厌你,鄙视你,我不恨你,不恨你!”忽然她的眼泪再汹涌着下来,对着他喊道,“我恨死你了!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喊完,她猛地推开他的身子,逃一样的跑开。
第二天。
石青来问早时,发现灵眉已穿戴齐整,她脸色发黄,眼睛红肿,可见是一夜未睡好。石青不知道她昨日究竟看到了什么,自从随侍于她,无论是触怒淮西王被禁足,还是后来的被迫改嫁,她从没有见她这样过。作为一个女人,她打心眼里同情这位柔善的夫人,而且尊敬,她是过于柔善了些,但从未伤害过任何人,也一直在各种境遇下竭力维持自己的尊严,她是值得她尊重的。这一回,她失控了。
“夫人,”她走上前,轻唤。
灵眉这才看到她。清清喉咙,微哑着道,“石青,我要走了。”
石青讶异,听她继续,“我要离开这里,离开他。”
石青沉默一阵,“是。”
灵眉又道,“今日就启程,你,可与我一道?”
石青毫不犹豫,“当然。还有银红,我们都陪着您。”她不要去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知道,夫人向来平静的表面下,心里是极苦的,而这些痛苦,她并没有打算拿出来晾晒,也从没有触怒过旁人,自己作为侍女,只要时时的陪侍在她身边就好。
灵眉握住侍女的手,一会儿合上眼,“去收拾吧,我累了。”
石青退下,一会儿进来,后面跟了个管家婆子,侍女道,“夫人,这位嬷嬷说主人娘子要见您。”
灵眉一动,下意识就要说不见,再一念,这一去必是永别,问道,“你们家老爷可在?”那婆子摇头,“早上便出门了。”石青听她问话,显是与这家认识的了,遥想以往,略明白了些,但见她嘴唇翕动了两下,站起身,“走吧。”
那婆子将她主仆二人领进院,便退下了。叶灵眉望着那敞开的厅堂房门,忽然有些胆怯,略略一停,终于还是进去。厅内却无人,一个丫鬟迎上来,“请随我来,”却是穿过厅堂,又走了一道回廊,来到一处房前。门口,那丫鬟朝石青一笑,“姐姐请留步,我们主子与夫人有体己话儿要谈。”石青便看灵眉,灵眉允许了,轻吸一口气,掀开竹帘。
不自禁愣了。
只见花团锦簇、玲珑剔透的一间卧房,倏尔玉色纱糊的小窗,倏尔彩绫系的中间槅门,外隔间正对门一扇大水晶镜,影影绰绰映出七八分真人影儿,旁边镂空木板,一隔一隔,放置各式笔砚、花瓶、盆景等物,窗下一大台暖榻,上面铺的墨玉色绫被,几团白底水墨画儿圆枕堆放其上。中槅门彩绫挽系,碎玉一样的粉水晶珠帘垂下,如缤纷细雨。
她做梦一样,一步一步走着,抚开水晶珠帘,屏风半掩之后,缠枝镂花的大床,粉紫团花的帐子一半儿垂下,一半儿被金丝钩勾起,鹅黄的绣被直垂到床榻下。
叶灵眉呆住了,怔怔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切,忽然,她猛回过头,霎时间白了面庞,抓紧手里的珠帘。
往事像微小的尘,细细蒙蒙,她看不清,那人站在那里,就在眼前,却又遥远的像是在彼岸,手心里的珠帘越抓越紧,紧绷的要断开,“刷拉”一声,她抛开它,向门口跑。
被拦腰抱住了,他将她压到水晶镜上。“放我走,”她嘶哑着道,周奉不说话,只摸着她的头发,将她的下巴抬起来。她的眼睛在躲闪,不去看他,身子颤着,“放我走,”声音里已带了哭音。
周奉略略松开,灵眉没有挣扎,静静地在他怀中一会,她转过身,他却又将她抱紧,迫她转过脸儿,两人的眼睛对视到一处。
灵眉的眼里,那一双凤眼如记忆中一般深邃惑人,眼角处有了细细的纹路,他的肤色更黑了,面容染上了风霜,经过这几年,他已明显成长为成熟沉稳的男子,少年时的放荡fēng_liú化作一股更加醇厚的味道。
她垂下眼睫,身子轻轻颤着,以至于他吻上来时,从心底深处涌泛起巨大的娇怜,熟悉的yu望瞬间高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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