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有人握住了她的手,修长微温,整只手都被他包裹在掌心里,竟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就这么好好睡一觉吧!不理会外界喧嚣,把问题暂时交给他……
这天下午,陆子初兑现诺言,把顾城和流沙接到了海边别墅,顾城看到阿笙,悬着的心松了下来,那个面带微笑,灿若莲花的孩子似乎又回来了。
她在束河买了许多纪念品,很大一部分都是给流沙买的,孩子看了很喜欢。
顾城走到阳台上抽出一支烟,慢慢的点了火。
阿笙透过落地玻璃看他,顾城是天生的衣架子,背影挺拔,但趴在阳台栏杆上时却透着孤寂和沧桑。
束河勾起了他的回忆,那些回忆里曾经有一个依依,而现在故人已不在。
他的心境,她是理解的,所以并未上前。
昔日兄妹无话不说,多年过去,他和她早已习惯向彼此隐藏悲伤,所以展现给对方看到的永远都是欢喜,不知这是不是一种悲哀?
流沙摆弄束河特色礼品时,对阿笙说:“姑姑,爸爸说今年有可能会在老家过年,到时候奶奶也回来。”
阿笙脸色变了,那声“奶奶”让阿笙一颗心使劲往下沉,往下沉.
她愤怒了,那份怒气没有宣泄在孩子面前,她把顾城叫到了书房,似是觉得冷,只有抱着双臂才能给自己带来些许温暖。
“她要回来?”阿笙声音淡不可闻,目光里只剩下最深沉的噩梦。她仿佛看到自己当初是怎么被她关在了房间里,她是怎么被她折磨的精疲力尽。
“谁?”顾城皱了眉,阿笙看上去很焦躁。
“她,她……”阿笙一声重过一声,到最后近乎吼道:“她——”
顾城心里似是堵了一块巨石,他忽然明白阿笙口中的那个她是谁了,眸色转瞬变得复杂,“阿笙,不管怎么说,她毕竟生养我们一场,你回国后,她每天都在念叨你……”
“她可以给我打电话。”清冷的声音,带着不冷不热的讥嘲,好像另一个陌生的自己。
“她不敢。”
“怕刺激我?”阿笙嗓音陡然一变,像是平静的湖水乍现汹涌,“在她眼里心里,我还是她女儿吗?西雅图全家福里为什么你们都在,唯独没有一个我?我在哪儿?你知道我看了之后,是什么感受吗?我就像是一个多余的人,就连徐秋也可以出现在上面,为什么我不能?”
在此之前,顾笙从未宣泄过愤怒,或沈雅,或韩愈,但这次,她的逼问宛如密密匝匝的冰雹,直击人心。
她是那么极力克制情绪,以至于手指还在微微颤抖着,顾城见了,一颗心犹如压了千斤巨石,动弹不得。
顾城轻声叹道:“阿笙,就那么恨吗?”
阿笙眼底浮现曾经一幕幕。那日,母亲剁掉手指,她仓惶捡起:“妈,我们去医院。”
断指却被母亲一把抓起无情丢弃,那是母亲身体的一部分,她却可以说不要就不要。
阿笙直到现在还能清楚记得母亲的表情,满脸苍白,死死攥着血流不止的伤口,咬着苍白的唇,眸色沉沉的盯着她。
阿笙当时头脑发懵,后来才意识到那双眼眸里是满满的恨。
想到这里,阿笙眼眸一热,自嘲道:“不是我恨她,是她恨我。因为肖恩在韩愈手里,她可以因为韩愈一句话,不询问我的想法,不顾及我的感受,狠心的把我关起来,砍掉自己的手指指责我有多无情,我对她不敢有恨,只有畏惧。”
顾城心里一阵接一阵的紧,那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痛;最痛的那个人是顾笙,她压抑的太久,因为那个人是母亲,所以她不能恨,表面上的平静,看似静默,但私底下却早已是波澜暗涌。
去美国之前,阿笙对母亲只有爱。
母亲拥有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阿笙这一点跟她最像,但阿笙看过母亲年轻时的照片,觉得母亲比她长的好看,尤其是站在父亲身边时,一双眸子娇羞如水,嘴角那抹笑可谓动人到了极点,难怪当年父亲会对她一见钟情。
在阿笙的记忆里,父亲跟人谈话时,她会静静的坐在一旁,听到专业术词,偶尔会出神发呆,若是父亲在这个时候叫她的名字,她微笑浅应的同时,会让人觉得她是一个幸福的女人。
父亲是个沉稳的人,有担当,母亲脆软娇弱,习惯大事小事依靠父亲,那份依赖,阿笙从未深想过,直到她前往美国,她才体会到那样的依赖究竟有多浓郁。
她们本是这世上最亲密的母女,母亲了解她的性情,软磨硬泡不成,也会有绝望的时候,没完没了的哭。
老人说,今生母女是上辈子的仇人,她以前不信,现在……她已经很少会想起“母亲”这个词汇了,每次想起,捎带上自己,身心全是满满的伤。
仿佛听见顾城在跟她说话,所有的情绪,或好或坏,宛如潮水消逝,于是顾城的话开始变得清晰起来:“阿笙,当年她也是走投无路了,在丈夫和女儿之间,她选择了丈夫,但在她的内心深处,她比谁都难受。”
“我理解她,谁又来理解我呢?”阿笙表情冷淡,她和母亲之间的沟沟壑壑早已间隔太远,远得只有窒息。
阿笙说:“我在杭州盛景上班时,一天晚上加班,有一位同事母亲担心她饿着,冒雨前来送饭,那位母亲叫我同事‘宝贝’,周围同事们听了,全都忍不住笑她。你看她们都在笑,我如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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