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薄,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明知道我要留下她,你却‘总还是希望你和杨彦在一起?’我念在当年的情分,留你一条命,不是让你来跟我作对的。”
裴岳把摔皱的衣角拉的大致抚平了,没有抬头,只将一双眼睛挑起,看向李和崇,这是个极其阴狠的表情。他一笑,说:“你知道我最后悔的是什么吗?是当年捉鱼的时候没把你推到水里淹死。”
李和崇不敢置信。
裴岳逼上前,一字一字地说:“若是没有你,我养在父母膝下,左右有兄弟帮衬,能找个持家的婆娘,生几个小崽子,过得不知多好。哪用像现在的我----你的拳头没打下来,是因为我是个太监,离家十三年,想回家没法回,想爱人没法爱,想真心实意得个旧友,却被利用,一句‘势可从权,当杀则杀’,险些死得不明不白。你多福是哪里来的底气对我说出‘待我不薄’‘当年的情分’这样的话,嗯?”
在裴岳如刀的目光下,李和崇有些心虚。他说:“若不是我,你早死了,同板儿一样,坟头的草都一丈高了;若不是我把你截下来,你早已被绞死。”
裴岳冷笑一声说:“所以,你是个灾星,你是被诅咒的,谁靠近你都不得好结果。”
李和崇被他突兀的结论惊得呆住。
“你看,先是你的父皇母后,而后是皇后淑妃,真心待你的都没有好下场。人人都厌恶你,都躲着你。当年你费了那么大力气,险些淹死捉住那条红鲤鱼,献宝似得给你师父送去,结果他炖了给多子吃了。”裴岳回忆起当年的情景,好笑道:“没人喜欢你,连太后都抛弃你,选了多子......”
李和崇猛地又一拳,打在裴岳鼻梁上,裴岳捂着鼻子靠在门上。
李和崇自己的手也疼,手背上沾了血,他指着裴岳,气得一句话说不出,退到床边,回头看见常碧蓉,终于找到反击的话,他说:“你这是嫉妒!你没有的,我都有!我富有天下!你爱她怎么了,你得不到,只要我想,人就是我的!”
他说完将常碧蓉抱在怀中,不恋战,飞快地夺门而出,前呼后拥地离开直殿监。
裴岳看着人离开,松开手,鼻子上的血糊了一满手,几滴泪落到伤处,蛰得皮肉也痛起来。
李和崇最后一句话正戳到他心伤处,不想落泪,只是心里被堵得慌,但鼻梁骨似乎,疼得他眼泪簌簌地落,这幅样子,真像收了多大委屈似的,让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打了水,对着铜镜把血迹泪痕擦去,伤处又疼又涨,头也隐隐发晕。他低头瞧见前襟上也滴了血,又被李和崇揪过,乱糟糟一片,便从箱子里翻出一身出宫时的行头换上。
一摸头发也散了,又重新打散头发梳一遍,索性再洗把手脸,这才觉得一身清爽。
等忙完这些,他也不去收拾满地狼藉的酒菜碟碗,反坐到方才常碧蓉躺过的地方,默默坐了会儿。
他起身从换下的那堆衣服里,把酒沾湿的纽扣扯下来,扔进先前的酒壶里,还有些残酒。
裴岳一边摇晃酒壶,一边又坐回床边。他的床正对着窗,窗外的那树玉兰开得正艳,飞来一只家雀,叽叽喳喳对窗叫,扑棱棱又飞来一只,两只鸟落在那玉兰树上,忽上忽下,热闹得像打情骂俏的小夫妻。
裴岳看得笑了,他扭头看了眼床上,留下了睡过的痕迹,他幻想常碧蓉仍躺着的样子,伸出一只手,虚虚地沿着她的眉眼拂过,另一只手举起酒壶,把最后一点酒倒进嘴里。
方直等了一会儿才进来,见裴岳躺在床上休息,没敢打扰,老老实实收拾残局。
“方直,最后劳烦你再跑一趟杨彦府上。”裴岳忽然开口,把方直吓了一跳。
方直说:“诶,还是送信吗?”
裴岳说:“口信。你告诉他,他送的佳酿被我跟常碧蓉喝完了,让他记得再送些来。话带到了,讨些信物来。”
“啊?”方直等了一会儿见裴岳没有下文,略失望:“就这些......”但人到底去了。
方直这边才走,一队气势汹汹的内侍冲进裴岳房中,将他拖走。
裴岳也不惊讶,只眼中亮光闪过,心中暗叹李和崇总算有了几分胆气,可惜还是不敢当面诛杀,还需这么长时间蓄集勇气。
他也不反抗,被人左右夹住,拖出午门时,挣扎着回望了一眼飞檐红墙,在夕阳的余晖下,灿烂辉煌。
这是他曾经梦想的地方,里面有他的壮志豪情、有他隐忍的爱恨;也是埋葬他的地方,把他的希望一点点掐灭,让他堕入地狱。
裴岳一直扭着头望着,这是最后一眼,就像回望短暂的一生。
威严肃穆的广场上,行刑的人已就位,两人身背过肩高的大杖,一人问:“裴岳,圣上恩典,赐你午门受杖。你可还有什么说的吗?要说赶紧说,这可就是你的遗言了。”
裴岳只是大笑。
问话的人刚要下令,忽然瞪大眼,看向裴岳,问:“你怎么眼里怎么流血出来了?”
裴岳耳边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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