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还好整以暇地拍了拍她的背,意示安慰。
她几乎要吐血——如果不是被他拉着,她又怎么会掉下来!
重重的坠地声,两人落在了实处,苏寂压在了云止的身上。云止皱了皱眉,好像……有一根肋骨被她压断了。
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苏寂睁开了眼,一下子跳了起来,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房间。
一个很破、很旧、很普通的房间。
云止沉默地站了起来,苏寂突然一转身,脸几乎贴上他的胸膛:“和尚和尚,你怎么这么聪明,我们好像出来啦!”
云止亦看了看这房间。有一张床,一张琴台,一张桌子,桌子上还放着一柄木梳,一只天青瓷瓶,瓶中斜斜插着一枝梅花。梅花早已枯萎落尽,只有苍老的枝干而已。
一切陈设,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尘,不知已有多少年了。
云止看了很久,方慢慢道:“我们出来了么?”
苏寂笑起来,“是啊,只要从这个房间出去——”突然噤声。
这个房间没有门,也没有窗。
要出去,只有再飞上去,飞回那个死阵里去。
苏寂点起火折子,走到那床边,被灰尘呛得咳了几声,才看清那床上只有一床残缺的被褥,被面绣的是很普通的锦鸳戏水。
“这里住的是个女人。”她怔怔地道。
云止走到那桌前,轻轻抹去桌上积厚的灰,便看到木质上深深刻下的字迹——
“我行无常,生必有尽。来生来世,再做夫妻。”
他微微一怔,仿佛有些不能理解。
前一句他很熟悉,佛经云“一切行无常,生者必有尽”,教人勘悟生死;然而这句佛语之后,怎么就接了那样一句……那样一句痴念深重的话呢?
佛语是劝人放下,誓约是命人牢记,这么不伦不类的两句话,怎么能写在一起?
偏偏还……看起来很和谐的样子。
苏寂四处转了一圈,没有其他收获,只得走回他身边,忧伤地道:“怎么办?”
云止默了默,“贫僧不知。”
“和尚,你刚才为什么要走休门?”
“……贫僧是乱走的。”
“什么?”
“贫僧不认识休门。”
“你——你不懂阵法?”
“不懂。”
“那你为何——”
“姑娘方才说,要破这阵法,需杀死一人?”
“是啊。……其实我差一点就要考虑杀了你。”
“贫僧不会杀姑娘。也……不愿被姑娘所杀。”
苏寂呆住。“你说什么?”仿佛见到一桩大新闻,她很是激动地道,“你不是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么?我以为你会牺牲自己来救我呢!”
“参透生死,不等于束手就擒。入了死阵,为何一定要出去?贫僧以为,它或者将我们困死,或者将我们杀死,总需有所动作;而要让阵法有所动作,贫僧便必须走上一走。”
苏寂只觉无法与他正常交流,“可你那是乱走!”
他顿了顿,“姑娘说的是。”
这五字简直是他的杀手锏。
这五字一出,苏寂便再没了声息,嘟起了嘴,便在地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和尚啊。”她眯着眼睛,轻声喊。
“嗯。”答声近在咫尺,他应该也是坐了下来。
“假如我们死在了这里怎么办?”她的声音低了些。
他一怔,“那自然是入轮回。”
她对着黑暗翻了个白眼,忽又反应过来什么,“咦?你刚才还说我会永不超生!”立刻便笑了,“是不是心软了?不想给我判那么重了?”
她喜怒无常,他倒也顺其自然,只慢慢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未为难事。”
“和尚。”她忽然唤道,“你杀过人么?”
话一出口她便自嘲地笑了。
“你一定是从小生养在寺庙里吧?只知道念经是吧?真是,连生死都没见过,还好意思说自己参透生死。”
“贫僧杀过人。”他安静地回答。
她惊得跳了起来。
“你说什么?!”
“贫僧杀过人。”
两人都已累了,不由便躺在了灰尘堆积的地面上。苏寂想了想,眼前就有一张床,为什么要躺地上?于是她去将那脏得不成样子的被褥搬下来,始终由被褥罩着的床面倒还算整洁,她便径自趴了上去。
云止走过来,坐在了床沿。
“马上就要死了,你不想睡一会么?”苏寂十分豪气地拍了拍自己身边。
“男女有别,岂可同卧共起。”云止轻声道。
“切。”苏寂的声音很低,她有点困了。
“姑娘。”云止道,“贫僧……”
“我知道我知道,”苏寂不耐烦地摆摆手,“你杀过人,你杀过人是不是?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这话其实说得有点违心。苏寂原本完全不曾想到,眼前这个圣人一般满身都冒着佛光的和尚竟然也杀过人,不管是杀一人还是杀百人,他的手上总是沾了血的;但是听闻此事之后,她反而……平静了,平静之后还带着些微不敢言明的窃喜,就好像九天之上的神佛被她的脏手一把拽下了凡间,还被她蹭了满头满脸的灰,就是这么快意。
然而云止的神色却变了。
“姑娘,贫僧正是因为曾经杀人,才遁入空门,以求消除业报。”他正声道,“人命乃关天大事——”
“我很好奇,”苏寂却突然截断他的话,抬着脑袋望定了他,一双眼睛分外清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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