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说是朝廷赞赏冷氏米粮行在荒年平价卖米的义举,为防有人加害冷氏米粮行,所以特派朝廷官兵守护冷氏米粮行。
严格地说,朝廷此举不算插手江南商事,不过是阻止其他人对冷氏米粮行下毒手罢了。但只要能保证这点,冷氏已几近立于不败之地。
郑家关闭店铺,原本是想耗尽冷氏米粮行的存粮,没想到冷氏米粮行竟然还能从蜀中调运粮食。如此一来,冷氏的粮仓再一次富足起来,看冷氏米粮行的伙计,每个的脸上都是胸有成竹之色。
在冷谦与郑家争夺米粮市场时,于贵依旧默不作声地往江南输送耕牛,于记牲畜行的规模不仅是余杭,甚至江南都能占上一席之地。随着于贵继续以低廉的租金出租耕牛,再加上冷氏米粮行竭尽全力控制米价,这一年虽然江南欠收了,但并未发生饿死人的事情,江南的青壮年都保存了下来,也没有迫于生计远走他乡。
新的一年,开春,江南各处都忙碌起来。农户们忙于租借耕牛,开始整理稻田。江南的习惯,入秋、开春个耕耙一次稻田,将泥土翻熟。因为有于记牲畜行也在江南大部分州县都开了分行,所以这一年江南被耕种的水田比往年多了许多。
二月,各地开始育秧,与此同时,周氏钱庄开始派人在各州县行走,粗略地统计着水田的耕种数量。
“按照这个数,哪怕今年与去年一样是欠收,也足够养活整个江南。”冷谦对粮食一事颇有心得,也越发信心十足。“两广、蜀中也传回了消息,说是去年咱们收购粮食的消息在农户中传递,今年两地的粮食种植都比去年有所增长。不出意外的话,今年两地应该能收购一千余万石。”
“这就好。”周聘婷点头。
三月,秧苗下田,两广开始进入雨季,但这一年的河流涨水在正常高度,并未引发洪灾。四月,稻谷抽穗,五月扬花,江南也进入了雨季,但并未影响稻花的开放,连害虫也少了不少。
风调雨顺,丰收的好兆头,郑家终于开始慌了。
郑家囤的大米超过一千五百万石,正常情况应该在十月秋收到次年七月收早稻这几个月里,卖掉一千万石左右的大米,余下五百万石存在各地的粮仓中,以备不时之需。若是来年丰收,那去年的陈米便充新米卖给百姓,官绅们吃早稻的新米。若是来年欠收,则以这五百万石为基础,提高米价,卖到秋稻收成,若是秋稻再欠收,则再提米价,让百姓们买不起,只供有钱人家,这五百万石也足以撑到下一年的七月。
所谓“苏湖熟,天下足”,确实是江南一地的粮食产量撑起几乎整个中原地区的大米供应,只是这个熟也分丰收还是欠收,所以这个天下,也因此分百姓的天下,或是有钱人的天下。
郑家自前朝战乱的末年起家,百余年来一直恪守这条规则,控制这天下的大米粮价,从没想过,如今竟被一个小女子操控的冷家逼到如此境地。
一千五百万石大米,折合成影子至少两千万两,试问江南商户,谁能随随便便折损千万两白银?
“郑家这会儿当真是血亏了。”酒铺茶寮中,百姓们津津乐道着此事。
“不是血亏,是伤到根本了。”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说道,“想想现在的米多贵?郑家从去年十月到现在五月了,卖出去的米没几石吧?”
纵然卖给了官绅人家,然而九牛一毛,哪里补得过损失?
郑府之中,郑家的几个公子也轮番劝着郑老爷子。
“爹,咱们不能再跟周家较劲下去了,今年丰收,七月眼看着新米就收成了,若是咱们再不趁着这两个月将去年的米卖出去,咱们这半年赚的银子可真不够您买一斤洞庭碧螺春呢,还谈什么赚钱?”
郑老爷子拄着拐杖沉默许久,即便他不愿意承认自己输给了那个小丫头,但郑家上上下下数百口人,全都仪仗着米粮生意赚来的银子吃饭,难道他真的能为了脸面,放弃活人吗?
“爹,风水轮流转,忍一时之气,未必没有报仇的时候啊!”
在儿子们苦苦劝说下,郑老爷子终于点头:“好,重开铺面,米价……与冷氏米粮行持平!”
郑家公子们都松了口气,赶紧往各处传话,然而郑家米行重开铺面,甚至贴出了与冷氏一样的米价,竟然依旧门可罗雀。
“郑家这是自作孽。”茶馆里,百姓们说道着。
“试想经过三年前的大水,去年的欠收,两次哄抬米价,郑家惹了多少民怨?若是没出路也就算了,去年横空出来个冷家,平价卖米的义举让百姓们吃饱了饭,得了多少民心。两相对比,即便郑家跟冷家一样的价格卖米,难道大家会去买郑家的米么?”
“我可不敢。”茶寮的老板娘边收拾桌子边说道,“谁知道郑家是不是用陈米混新米卖?”
“陈米混新米还算好的,谁知道郑家会不会用陈米当新米卖?总之,我还是去冷氏买米,至少吃在嘴里心也放得下来。”
百姓们纷纷点头,这话传到郑家耳中,郑家才恍惚记起一句话——得民心者得天下。
这虽是帝王之道,但放在商界更是如此。商界不如皇权,本没哪家能永远第一,但郑家控制着大米这一命脉太久了,久到忘了民怨是多么可怕的东西。一旦失了民心,而对手趁机崛起,他们便会万劫不复。
六月将至,梅雨将来,郑家米行的伙计坐在门槛上,呆呆地望着屋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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