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道:“你的窗户没有关好。我去帮你关上。”
月华哭的气咽,只是点了点头,没能说出话来。我走过去,将支起些许的窗户放下。
“一不留神,竟已然月上中天了。”走回去,坐下,掏出一块手帕递给月华:“擦擦眼泪,不然,明天肿着眼睛,难看。你师父纵然眼睛坏了,耳朵却还好。他若是听见别人说你,也是舍不得的。”
月华手中攥着帕子,却愣愣的不会擦眼泪,现在也没有哭出声音,只是一个人默默地流泪。
该说的都说完了,在留在这里,也是留着看月华哭,我便告辞了,她也没有留我。
走出门,往归一殿去,内阁灯火通明,雨如晦靠在书案旁看书,林贤面无表情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旁边还站着一个脸上五味杂陈的男子,瞧上去约摸三十不到一些,二十七八的样子,清俊温和,应当是一个脾气不坏的人。
“叫我去骗她的话,现在骗出来了,你们满意了?”
林贤的神情中带着一股说不清楚的疲惫,他垂眸,低声说道:“辛苦你了。”
我摆摆手,没说什么。
现在他的情绪大概是有点遭,不论说什么都是打击,不如不说的好。
要说林贤,怎么能不心塞?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孩子啊!说跟人跑就跟人跑,还爱的要死要活的,别人当爹的送女儿出嫁还要哭一哭呢,第一次见到女婿还要千挑百拣呢,他的确不是亲爹,但是付出的心血感情也不少,突然被人一张密报递到面前……那种滋味,还真是一言难尽。
也许……他并不适合养孩子吧?
从来就没有养过一个顺心如意的。
“之前月华的话,你都听见了?不是我要做这个拆散有情人的恶人,实在是只有这两条路。你身上没有灵根,无法修炼,你们在一起,不论如何,都是悲剧。”林贤手下意识的握紧,“如果你选择走下去,我没有权利反对。但是……接下来的日子,不管好不好,你都得有面对的心理准备和勇气。”
“两个人成婚过日子,不是容易的事情。你能给她好的生活吗?你可以保护她吗?你可以……一生待她如初吗?”
男子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如果我们要在一起,是不是……是不是她会受到很重的惩罚?”
林贤淡淡道:“你可以这样理解。”
男子垂下眼,良久,方才缓缓的摇了摇头。苦笑:“我……我怎么舍得呢?”
“我要何德何能,才会得她的亲眼眷顾?能够认识她,已经用尽我这辈子的福气了。实在是……不敢去奢求太多。只是……”
男子忽然朝林贤跪下,道:“她是个傻姑娘,请你一定要照顾好她……不要让她,让她干出什么傻事……如果她问起,便说,便说是我负心了——”
他话音未落,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想一旁的木柱扑去,只听“咚”的一声,那男子已经软软的倒在了地上,额头上鲜红一片。
我反应过来,赶紧抢过去托起他的头想要抢救,却是已然来不及。但闻他临终之前,还断断续续的道:“别告诉月华……别告诉她……我从小伶仃一人,无牵无挂,唯一珍惜在意的,只有她……如果一定要付出代价,那么,让我来替她……”
眼看着方才还活生生的人,转眼在自己怀里没了声息,我整个人就好像懵了一样,眼睛控制不住的发红。
转头,我直直的瞪着林贤,怒道:“你为什么不拉住他!你明明可以拉住他的你为什么不拉住他!这是一条人命啊!万物如蜉蝣,难道蜉蝣就没有活下去的资格了吗!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说什么天道不仁,全是借口!你根本就不把人命当成人命!连对生命最基本的敬畏都没有,你修得是哪一门子的道!”
林贤低头,淡淡的道:“阿瑰,我很高兴,你居然也会反驳我了。你说得对,我可以拉住他,但是我没有。所以,我一定会有报应,这个报应很快,但是我不后悔。不后悔……”
世间安得两全法?
大概,从来也无两全。
月华恨他一辈子也好,他只是做了一个父亲应该做的。
只有这个男人在世界上永远消失,雨如晦才不会受到谁的威胁,从而犹豫应该如何对待月华。而月华……也不用被人指名道姓的拿出来作为攻讦的对象。
好好的女孩子,不应该遭受这样的对待。
不应该的……
他想要站起来,但却感觉脚底下发软。他眼睛看不见了,所以也感受不到天旋地转的感觉。
他只是觉得……真的,好累。
那个男人在临死之前,还希望月华不知道这件事情。
然而,怎么可能不知道。
瞒得住一时瞒不过一世,况且,她是最没有资格不知道的人。
“你把他带来昆仑,你把他逼死,你现在感觉很高兴?”
“你们所有人都知道,然后设下一个套,就等着我上钩?”
“是,我就是个无名小卒,和昆仑泱泱大派相比,算得了什么?”
“什么也算不了。”
“你是我的师父,你为什么要这样逼我?你逼死了我最爱的人,现在,我的心里只有仇恨了,你满意了吗!”
“师父,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师父。”
“林长老,从今天起。你我师徒的情份,已然尽了!”
看着月华带着爱人骨灰离开的身影,林贤终于支撑不住,喉头强忍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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