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娅,那你可知道。在南国若是男子欲与心爱之人定下终身之约,便会将珍稀之物以红覆之而相赠。”
“津娅,吾愿以红梅为聘,与卿约为婚姻……”
津娅愕然转身。
南离渊的左手背在身后。右手中,一支红梅嫣然如血……
七
三十四年秋,帝薨。太子渊即位,是为昭帝。昭帝二年,册北郡女梅氏为后。
——《南国志》
冬风紧,寂寞宫墙冷。残月如钩,淡漠地照见白瓦灰墙间漆黑的枯树衰草。宫人们或拢着袖筒,或抱着手炉,一个个瑟缩着脖子在廊上楼间匆匆走过。
满宫中或唯有一人,在森寒的冬夜,随手将遮挡了口鼻的裘衣风帽弃在路旁,只为静立墙下嗅一夜院中的红梅香。
那一日,她被他强行抱在怀中,笑得凄然。
她冷漠地看着他,宛如在看一个陌生人。她说:“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那一日,他正微笑着翻阅辞书,他要为他们即将到来的孩儿取个最好的名字。天知道,从得知她怀孕的那一刻起,他便被那即将做父亲的狂喜包围。虽然在这之前他已有了两个孩子,但这次却是不一样。这个孩子,是津娅为他生的,他要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他。
可想而知,当知道津娅流产的消息时,他有多么惊慌!他连鞋子都未穿好便疯狂地赶了过去!
一路上,他一直提醒自己,不要急、要冷静。因为津娅一定比自己更惊慌,更难过。他要好生安慰她,告诉她他有多么爱她,告诉他孩子还会有的,无论如何所有的一切都不及她来得重要,不及她来的重要……
呵,却原来,她根本不在乎!
刚刚跨进殿门,南离渊便看见那一盆盆端出的血水,眼前一花几乎站立不稳。他愤怒地往屋里冲去,太医见他进来,连忙跪成一片。
“怎么回事!”他怒吼,一脚踢翻了一个太医,“废物!废物!”
“你不要怪他们……”津娅虚弱地坐起来,嘴角扯出一抹奇异的笑容,看得南离渊心头猛然一紧,“孩子,是我自己拿掉的。他们赶过来时,孩子已经出来了,呵呵……”
津娅从床内取出一个狭长的盒子,笑得痛苦而残忍:“渊,你要不要看看?他长得可真是像极了你……”
南离渊一把抓住她捏着盒子的那只手,瞳孔因惊怒骤然缩紧:“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疯了吗!”
“你们都给我出去!”
“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我知道什么?”津娅摇晃着走下床,吃力地站在他面前。南离渊伸手去扶,被她甩开,“我也想问你呢,你觉得,我应该知道些什么?”
“你可是恨我不该瞒着你?可是当日那般情形你也看见了,我就是告诉你,你也改变不了什么。只怕,还会死得更快。”
“可是你能啊!你是南国的敬王啊,你的大军就驻扎在边境线上。只要你想,哪怕只是做做样子,王姐她又怎么敢,怎么敢……”津娅跌落在地上,泣不成声。
“我没有立场那么做。”南离渊蹲下来,扶着津娅颤抖不已的双肩,“你可知我当日遇袭在雪原上生死一线是谁做的?正是我那三个哥哥联手设计的!这件事,父王也是知晓的,但他却视若无睹。父王于立太子一事上,一直在我和大哥之间犹豫不决。你可知我第二次回来,便是已在父王和百官面前立下军令状。若是拿不下北郡,削爵为民!若是拿下,作为赏赐,我会请求父王彻查遇袭一事。这一仗,是我与大哥之间的生死之争,半点不容有失!”
“所以你就利用了王姐篡位一事,或者说王姐篡位本就是你在暗中推波助澜!然后,然后你又利用我,将王姐引到边境你早已设好伏的地方……最后,再用花言巧语将身为王位第二继承人的我骗走,永绝后患——真是好一手一箭三雕之计!若不是,若不是——我恐怕一辈子都要被你蒙在鼓里!
“津娅!你说的我都承认,但我对你是真情还是假意你自己不知道吗?”南离渊不顾津娅的挣扎将她紧紧抱住,“我只是瞒了你一些事,但我从未骗过你。我对你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是真心的,津娅!”
“真心,这样的真心,津娅要不起——”津娅挣扎无果,便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眼中的失望与伤痛却越来越浓。
“津娅!”
“你走吧,带着那个孩子。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津娅,你就真的不肯原谅我。你就这般恨我,甚至连带着我们的孩子都不肯原谅?”
津娅仍旧一动不动,也不愿说话。
她紧闭着双眼,她是真的不愿再见他了……
南离渊拿起盒子,小心地用双手护在胸前,一步一晃着朝门外走去。从此,至死再未踏足一步。
天将明,南离渊缓缓伸出几乎冻僵的手,梅花落,掌中嫣然如血。
“也罢,我放你自由。去或留,皆随你。”
昭帝十年冬,废梅氏,贬为庶人。
——《南国志》
八
当爱恨都在漫长岁月里斑驳成模糊的回忆,生命尽头你看见了什么?是那一望无际的原野,还是他微笑着递来你手中的一剪红梅?
若是爱,请拼命爱;若要恨,请恨到底。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宫人们开始忙进忙出。
在这深宫之中,所有人的逝去,都按身份高低安排为了一个个冰冷的程序。相关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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