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的衣服早已脏乱不堪,鬓发凌乱,但听她出语丝丝入扣,条理清晰,衣衫虽乱却气质过人,一双剪水瞳子目色灼灼而神采飞扬,分明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家闺秀。他脑中闪过段霭云的模样,又细细一品。
他立声跪下:“江寒卿无理,不意竟冒犯了二小姐,罪该万死。”
“诶你快起来!你不必这样,我今天急了些,你、你快起来吧。”
“好了,寒卿你下去吧。”
那声音深沉而有力,唬得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江寒卿一惊,起身垂手而立,面向段庭庄深施一礼,诺诺退去。
段濛羽则扭过头,欢快地喊了声:“父帅!”忘却了一路奔波的劳苦与委屈,悬着的心一瞬间便放了下来,循声飞奔而去。
桃香
6.-一见知君即断肠
颜道之听了段濛羽的转述,心下略略安定。两人憧憬了一阵,又赏了一番雪景。各自归去。如此,颜道之、颜瞻、红衫就这样在营中住下,然而三人各有心事,日子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安然。
颜瞻第一个坐不住了。
“道之,你始终不肯将你那心上人的事,说给我听么?我们也不能……在营中长住啊……”颜瞻说道。
颜道之蓦地脸红,淡淡一笑:“哥哥……”
“哎呀,女孩子家都害羞,你让妹子如何张口啊。”红衫掩着嘴吃吃地笑起来。
“……哥哥你不如给我讲些家中过去的事……”颜道之害羞得紧,想岔开颜瞻的话题。
“家中事,日后我定会跟你细说。”颜瞻面色淡漠而语气坚定,“道之,你千里迢迢费尽周折才来到这个是非之地,眼下战事又紧,我们这般长久住下去也不是办法。而这些日子以来,我们连这人的面也没见到……我也是为了你的安慰着想,道之。”
“其实……唉,好吧,我慢慢和你们说。”颜道之害羞地低着头,红着脸,宛如雪中红梅。
想起过去的那些事,仿佛昨日发生,她目光悠远,两人相遇相知相许的种种一一浮现。心有所恋的人都是这样,一旦提及心中深藏的那个人,甜蜜喜悦总会不由自主地融于面上。凉风习习,她鬓角的细发随风而动,如颤动的梅枝,吐露日渐初春的气息。
她将两人相遇的情形简简单单地叙述了一番,许多涉及真情实意的地方总是不便启齿的。
“他名叫江寒卿。”颜道之最后说道。“我逃难失忆后,正是他救了我……‘曼殊’这个名字也是他为我起的……那时我已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从军一直是他的心意,如今也是夙愿得偿。”
“他的姓氏、家庭背景,当真只知晓这么一点点么?”颜瞻眉尖微蹙。
“嗯。”颜道之点点头,“如今看来,他的经历与我很是相像……”
颜道之目尽远方,往昔历历,奔来眼底……
颜道之悠悠转醒时,但见日色和暖,翠色葱茏,却是浑身酸疼,头痛难忍。身边还闲坐着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
他目光关切,见颜道之转醒,连忙探身关怀。只是这一问,让颜道之头痛难忍,发觉自己已浑然不知家在何处、姓甚名谁了。
江寒卿身长玉立,书生衣冠,面容慈悲,以貌取人的话,当是世间第一等的好人。
颜道之感激他萍水相逢,出手援救,二人言语相交,甚是投机,心下更是暖阳一片。
问及去向何方时,颜道之一片茫然,江寒卿自云父母皆已离世,故变卖家中所有,上京寻亲。念及颜道之无依无靠,江寒卿提议二人一同北上,相互照应再寻出路。
颜道之终是知晓男女有别的,毕竟是孤男寡女,她躲躲闪闪,深觉不便却也无可奈何,失却记忆,身边又无一亲人。而江寒卿看上去倒很像个好人模样,或可信任罢?她纠结了半日,终是应允了。
一路之上,江寒卿谨遵礼节,朝行暮宿,颜道之则改换男装,以便出行。二人一路走一路闲话,短短数日,便已好感丛生。
登山涉水,路途艰难,个别石阶陡峭难行,江寒卿会在看似危险的时候轻轻搀扶她一下,仅仅是隔着衣袖,那样轻柔的一扶,不敢越礼,也不曾怠慢。这个初尝爱意的男子,总会欲说还休地将日渐深浓的爱意轻轻包裹起来,让它有意无意地流露,既怕她因惊觉而躲避,也不愿她浑然不觉而落寞。他努力轻巧地把握着感情流露的方式,但有那么几个瞬间,他还是冲动得想将自己的一切都许给她。
转瞬,却又陷入失落。此时的自己,能给她什么呢?
不过,失落总是瞬间的事,爱意初萌的甜蜜总会冲淡或者掩盖所有的不得意,前途如何,未来怎样,已不像从前一般令他寒意缠身,就算现在为了“前程”摔得头破血流,他也能忘却痛感,任凭鲜血温柔地流出,他知道,血会自己慢慢干掉,痛能日渐结痂脱落,岁月静好,光阴流连,有什么能比此时此刻更加甜蜜顺遂呢。
他认为自己了解她,或许她和自己是同一副心肠,许多次他们同时抬头,目光触碰,她羞涩得迅速将头低下。在山下的饭馆中,他特意留心了一个临窗的位子,窗前几许翠竹掩映,清和安宁,他快步过去,占了那张桌子,将这个好位子让给她。
她也不推辞,只是脉脉含情地对他颔首莞尔。只一瞬,他便觉得骨血酥麻。
“若姑娘不嫌弃……我赠你一名,‘曼殊’,如何?省得一直‘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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