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汹涌而出,那样高傲,不受约束的豪侠,竟落到如此境地。
上官云臣没有说话,沉着脸上前劈开铁笼走近笼内,不顾污秽,单手抱住墨凤,接着斩断镣铐。失去牵力的墨凤身体整个压向上官云臣,上官云臣猝不及防身体向下一沉,堪堪抱住他。
他横抱起墨凤,来到她面前,她哭着问:“他……怎样了……”
“手脚筋脉尽断,还有一口气。”
她颤抖的去拨开墨凤的头发,只见墨凤的双肩皮肉已经没有了,只留下森森白骨,沾着腥臭的脓水,她大骇,退后几步,面色煞白:“怎么会这样……”
“苏奕退位后,没有食物,他为保命,”他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说到:“他为保命,自食其肉。”
她觉得心脏撕裂般的疼痛,举着蜡烛晃了晃,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有些站立不稳。
这时密室的门打开了,苏轩抱着香炉跨进密室,随意道:“可算是找到机关了……”
“不要进来!”上官云臣厉声道,苏轩一愣,慢慢退了出去。
“取一条毯子来。”
早有聪明伶俐的宫人飞奔着为上官云臣取来毯子,夏颜儿颤抖着为墨凤包裹住身体,几次因为看见伤口泪如泉涌停顿下来。
墨羽凤凰,挟风而动,鸣于九天,他该是那随心随性高傲的人,他该飞檐走壁除强扶弱世人景仰,他该是人人提起便竖起大拇指神色敬佩的大侠。如今他落魄不堪,筋脉尽断如同废人,他们该为高傲的他藏起最脆弱不堪的一面,成全他最后的尊严。
上官云臣抱着墨凤直奔御医馆,夏颜儿刚走两步,便晕倒在苏轩怀里。
用利刃剥开皮肉,取出铁铐;无法吞咽,用银针刺激穴位令墨凤张开嘴,灌入人参汤;骨头生脓,用尖刀削去……
夏颜儿坐在御医馆的门口,两眼无神,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不哭不闹,犹如木桩。
苏轩下朝第一件事便是赶往御医馆,劝她去休息,可她只和他说过一句话:“如果不是我求他来这里……他怎会如此……”
整整七个日夜,上官云臣和一群御医没有踏出过御医馆,夏颜儿便一直在门口守着。
第八日清晨,紧闭的御医馆大门终于打开了,御医们面色憔悴满脸疲态的离开了,上官云臣关上门,在夏颜儿的注视下走到她身边。
“他没事了。”
虽然十分疲倦,但他的眼神透着喜悦。一瞬间,她悬着的心放下了,才察觉自己浑身无力,竟连站起都不能了。
他俯身横抱起她,往休息的房间走去,许是累极,她在他的怀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苏轩一言不发看着旁若无人离去的两人,面色阴沉。
墨凤和何忆城尚未苏醒,上官云臣和夏颜儿只能留在宫中照顾他们。
没过几日,何忆城苏醒,她日日夜夜照顾墨凤,和他诉说着过往,诉说着一直未言明的相思之情。
许是她的真情感动上天,半个月后,墨凤终于醒了。
“清朗,你回来了。”她泪如雨下,一直清冷的脸上,又哭又笑。他紧紧的看着她,良久,声音嘶哑:“你已相思成疾,我又怎得舍离去。”
“可是我已经不是初见时的少女,我已经配不上你……”
“城城。”他艰难的动了动,“我经脉尽断,已经是个废人,说到配不上,该是我。”
“城城,你一直是我初见时的模样。如若你不嫌弃,我依旧是你的赵清朗。”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执手相望,泪眼迷迷。
她抱着他喜极而泣,在这场劫难中,他们两人凭借内心对彼此的执念,从地狱里爬了出来。在这样同生共死的情意面前,过往的恩怨烟消云散。
“阿轩,放他们走吧,成全这对苦命鸳鸯。”
“颜儿,只要你们肯留下来,我让他们走。”
风吹过满池的荷叶,荷叶轻点,代替了她的回答。
不日,苏轩下旨,上官云臣守护南疆有功,世袭侯位,继承上官煜府址。夏颜儿护驾有功,册封睿阳公主,受皇族礼遇。并下旨为两人赐婚,一月之后,荷花盛开之时完婚。
上官云臣和夏颜儿虽然志不在此,但是为了让墨凤和何忆城离开,接下圣旨。
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停在宫门外,何忆城穿着朴素的衣服坐在马车内,抱着墨凤,墨凤依靠在她身上。一位宫人递给两人一叠银票后,默默退下。
“多谢两位的恩情,这辈子我怕是还不清了。”墨凤脸上带着随意的笑,对马车外送行的上官云臣和夏颜儿说到:“我此生最幸运的便是结识你们两,我们走了以后,天涯远远,不知是否还会相见。若上天不收我,你们成亲之时,可不要忘了我。”
“放心吧,成亲一定会请你喝酒,以后我们两家的孩子,若是同性,便结为手足,若是异性,便结为夫妻。”夏颜儿乐呵呵的说到,何忆城扑哧一笑,道:“你们有如此俊俏的容貌,孩子容貌必然不俗。若是我们孩儿结成夫妻,岂不是我们捡了个大便宜?”
两个女子相互笑着打趣一番,离别的愁苦倒是消减许多。
半晌,墨凤在何忆城的搀扶下,略略直起上身,朝两人一拜:“云臣,颜丫头,保重。”
两人回拜,语气郑重:“保重。”
马车缓缓离开,偶尔传来墨凤隐忍的咳嗽声。夏颜儿倚在上官云臣肩头,任由他搂住自己,良久,她似乎是叹息的说:“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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