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女人察觉到,飞快腾出手来捂住了她的嘴。那只手上赫然一道见骨的伤痕,不用说是方才抓握刀锋所致。血腥气毫无保留地涌进口中,温热又甘甜。她不知是受了什么蛊惑,伸出舌尖,在那道切口上舔了一口。
女人身子一僵,慌忙缩回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揽着她慢慢坐到了浴室的椅子上。
沾满鲜血的手摸到浴室墙壁的瓷砖上,女人努力稳住颤抖的手指开始写字。萧歆然见状清醒了不少,明白她们现在也许正被人监听,于是直起身子偏在女人怀里,去看瓷砖上血红的字体。
——如果自由要用钦荣所有人的性命来换,你是否愿意?
萧歆然蓦地张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女人,不停地摇头,神情中满是祈求,却一点声音也没出。
女人点了点头表示知道,接着写了一行字。
——听我安排,我带你逃出去。
萧歆然依旧很紧张地看着女人,指着第一句话,意思是问女人,她的手下会不会有事。
——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写完这句话,女人偏头看着她,安静地等她回答。
萧歆然抿了抿唇,摇头,表示不肯。
女人不再继续写,只是平静地盯着她,似乎在极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片刻后,她又开始写字。
——刚才我已经暴露了,别无选择。
萧歆然疑惑地看着她,女人未伤的手依旧压在她胸前的伤口上,现在血已经有效地止住了。女人抬起被她的血染得通红的手,挽了挽袖口,给她看自己脉门处贴着的一小块医用胶带。
萧歆然似乎有些明白了,里面一定放置了什么芯片之类的东西,只是不知具体有什么作用。女人又在墙上写了四个字。
——情绪监测。
她心底蓦地一凉。
女人侧过头,示意她看自己的耳朵。萧歆然对这些手段了如指掌,一下子就看到女人耳中一枚微小的监听器耳机。
说不清是何滋味,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之前发生的一切原来不过是女人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细细回想,这场戏从几个月前就已开始铺垫。以女人的聪慧,必定早已理清所有关系,又猜到自己拿什么威胁了时鄞,预料到时鄞会采取报复,于是干脆自投罗网,做了她隐藏最深的内应,在最后关头为她争取最大的胜利。
……不,女人所有的猜测和预料都与事实贴合的分豪不爽,而且显然她知道清明当日时鄞有扫墓的习惯才执意前往,什么偶然想起这样的说辞,也不过是蒙骗她罢了。时至今日,她才终于幡然醒悟,女人在被时鄞带走前,早已找回了全部记忆!
……女人早就知道两家世仇,早就知道时鄞对她的期待,也早已做出了她的选择。她选择了自己,然后义无反顾。
而所有人,包括她,都被这个强大到可怕的女人蒙在鼓里。女人需要她真实的反应来博取时鄞的信任,不告知她一是时鄞疑心太重,她没有机会,也是怕她太过担心,关心则乱。可是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多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幼稚且充满情绪化,险些毁了女人所有的努力。
从找回记忆,到艰难抉择。一直以来,女人所承受的痛苦,其实远胜于她吧?
如果不是自己的举动打乱了她的脚步,也许一切都可以在她掌控之中安然发展下去,目前的风险都不会存在。可女人的演技太好,戏码给得太足,已经超过了她所能承受的极限,说到底,还是她太没用。
女人抱她在怀,安静等着她理清所有的一切。她回过神来,却不敢有任何表示,怕再次引起女人情绪波动被时鄞察觉,只好抿唇忍住眼泪,向女人怀里缩了缩。
女人俯下身来,吻在她唇上,轻得似流水落花,与不久前床榻上的霸道残忍简直是天壤之别。
唇瓣接触的瞬间,她好像突然明白了女人刚才对她一番折磨的用意。女人在给自己找一个情绪波动的理由,为了让这个理由显得真实,女人不得不做出那样的姿态,逼她发出虚弱绝望的求饶,好让时鄞以为,这是她复仇的一部分。
用这样的方法,对她身体上的伤害其实是最小的。
所以现在,其实也不算完全暴露了吧?女人实在太过聪明,给自己留足了后路,任何时候都不会轻易落入被动。
想到这些的时候,她已被女人抱出浴室,放到床上。女人去了客厅,不一会拿着医药箱走过来,替她处理了伤口。又拿来毛巾和热水,将她身上血迹和冷汗擦干净,换上干净的睡衣,示意她睡一会。
她真的太累,此时难得心定,眼睛一闭上就沉沉睡了过去。女人看着她苍白的睡颜晃了晃神,想拥她入怀的念头一涌上来,她赶紧移开了目光,扯了一截纱布随意将手心刀伤一缠,快步走出卧室。
还不是时候。纵然数日劳心劳力早已疲惫不堪,现在却远不是她可以安睡的时候。
萧歆然猜得不错,这一局她布得周密严谨,可以说是滴水不漏,只因这是生死局,生死成败,在此一局。
可这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生死局。
时鄞恨萧家恨了一辈子,不将萧家覆灭绝不会收手,事到如今再想劝退她、感化她,那简直是痴人说梦。她还不至于如此天真。
其实按她的风格,既然选定了萧歆然,那么前路漫漫,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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