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纱帐,踩在地上,蹭来蹭去,摸索拖鞋,未果,干脆掀开纱帘,光脚踩在实木地板,往落地窗前灿烂的阳光里一站,伸懒腰,舒展四肢。
门外传来温柔的女音,关怀地询问她:“瑶瑶,起来了吗?”
姜瑶沉默了几秒,应道“嗯”。
门推开,郑希音走进来。
郑希音是她父亲不知道第几任的情妇,年轻漂亮,比她没大几岁。
听说当年,她父亲去郑希音的学校办参加校友讲座,郑希音作为接待,服务得十分周到,最后不知怎么,就服务到床上去了。
姜瑶第一次见郑希音时,就觉得她天生是做狐狸精的料,一颦一笑,柔中带媚,媚里藏蛊,很勾人。
事实证明,她没看错,后来郑希音不仅把父亲的其他情妇都挤掉,还成功上位成了正房,成了一只法律盖章认证的狐狸精。
郑希音看到她棉质露脐的吊带背心配短裤,坦坦荡荡站在一片金色暖阳里,急忙上前为她披衣服。
顺势把人拉回来,娇声斥责:“怎么穿成这样站在窗户前,万一被拍到就不好了,子凡肯定会生气的。”
姜瑶披一件到膝盖的柔色外套,坐在床沿,懒洋洋耷着长腿,问:“记者还没走吗?”
“明面上是走了,但谁知道有没有躲在哪个角落偷窥,”郑希音一边拉窗帘,一边叹气,“希望子凡快点回来,现在你爸爸昏迷不醒,公司的董事们都蠢蠢欲动呢。”
姜瑶摆弄着自己的脚趾头,无话可说。
郑希音拉着两片帘子,打量她神色:“张律师说下午跟我们一起去医院,遗嘱的事……”
“我爸还活着。”姜瑶打断她,抬起头。
窗帘已经被郑希音拉上,两片帘子被窗缝里的风吹动,露一点缝隙,一束阳光挤进来,抖抖擞擞,落在姜瑶白皙稚嫩的脸蛋上。
这张脸尚有一些婴儿肥,小巧的下巴初露雏形。
少女才刚刚长大,还站在成人世界的门口,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把她往里推。
郑希音往左迈一小步,用身体挡住最后一束光,阴影瞬间吞没了少女:“我也不希望他死,没人希望他死。瑶瑶,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谁最不希望你爸爸死,那个人一定是我。”
她慢慢地,慢慢地向前走,然后半跪在姜瑶面前,一只手虔诚地抚上她脸颊,满目柔光,像在欣赏触碰一件圣洁无比的艺术品,“我跟你不一样,你爸走了,你还可以依靠林子凡,可我不行,我什么都没有。”
姜瑶被她摸得害怕,浑身战栗起来:“可我不想嫁给林子凡……”
“嘘——”郑希音一根手指抵在她唇上,眉眼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这桩婚事不是我定的,是你爸爸定的,你要听话。”
“……”姜瑶没说话。
郑希音轻柔抚摸她乌黑柔顺的长发,“你必须听话,你得嫁给子凡,他能帮我们保住公司,他能让我们继续过现在这种生活。”
“你穿过一百块的衣服吗,住过几平米的小房子吗,见过爬满蟑螂的厨房吗,吃过街边的小摊吗……你受不了的,相信我,瑶瑶,那样的生活,你受不了的,你生来就是公主,没见过那样肮脏的生活。”
金钱会把人惯坏,养一身娇贵的皮囊。
你说那样的生活肮脏,可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才最肮脏。
姜瑶想。
4.点名要你
4
从医院出来时,日已西山,漫天都是深不可测的红。
姜瑶坐在车后座,把头偏向窗外,静看风景。
平心而论,父亲虽然常年忙碌,生活作风也有些不太检点,但对她却是很宠爱的。
记得那时候,母亲去世,她还很小,父亲怕她承受不了,瞒了她整整三年,直到她自己发现真相,父亲才敢承认。
后来,父亲虽然频繁更换情人,但从不会让那些女人在家里过夜,唯一一个就是现在的郑希音,因为她待她很好很好,好到父亲终于满意,这才把人生的第二任妻子定下。
姜瑶记得,不久前,她曾和父亲说过,她不想嫁给林子凡。父亲听后,手掌慈爱地抚摸她头发,含笑说,行,我们瑶瑶说不嫁就不嫁,这个不喜欢就换一个,爸爸让你自己选。
多好的爸爸啊,可是为什么活不长呢。
她爱的人,为什么都活不长呢。
姜瑶无声地叹一口气,手指在膝头反反复复打圈。
如果父亲不是突发脑中风,她就不用嫁给林子凡了吧;如果父亲没有昏迷不醒,郑希音就不敢这样逼迫她了吧。
可是郑希音哪来的胆子,竟然敢逼迫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情,难道她就不害怕父亲醒来以后,责罚她吗。
父亲到底什么时候能醒来呢。
还是,再也不会醒来了?
“到了。”一声温柔的女音把姜瑶的思绪拉回来,她回过神,发现车已经停在琴行门口。
姜瑶提上小提琴盒,对郑希音及副驾驶座的张律师道一声谢,就要推门下去。
“等等。”郑希音喊住她,姜瑶疑惑地停住脚步:“?”
“丝巾没有系好。”她柔声提醒,把姜瑶的肩膀板正,帮她整理围在衬衫方领下的亮色丝巾。
这是一条难得的由姜瑶自己选择的丝巾,几何图案,色彩鲜亮,靓丽中略带点成熟,和郑希音为她选择的那些粉嫩系公主饰品完全不同,正合她含苞待放的年纪。
姜瑶时常觉得,郑希音虽然待她很好,却总像对待床头那一排芭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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