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声。
这个提问打断了我的神游。我尽量不让自己去想那些怵目惊心的相片,努力思索却得不出结论。
“可能也是一时冲动吧。想帮我打击赵颐,结果用错了方式……”我的声音越来越轻,没有底气。
“我不认为她有这个胆子,肯定有人叫她这么做。”凌绪侧过头,眼神不再涣散,“但不管谁指使,别人都以为是你。尤其张蕴,恐怕她把对唐遇的气都撒在你身上了,所以一出来就针对你。”
我的心又提了起来。和abby相处这么久,她的为人我很清楚,绝对不会故意陷害我。而且从她下午的反应来看,她对于这件事也很排斥。如果不是收到短讯,她可能对我隐瞒一辈子。
那有谁可以指使她做这种事情,并让她如此担惊受怕?
我的脑中蹦出陈靖言突然冲回办公室的盛怒的模样。
凌绪和我想到一块去了,“陈靖言的表现太反常了,他嫌疑很大。可是以他的性子,分明可以做得更绝。为什么要派abby一个小姑娘去做,还被人抓住把柄?”
我无话可接。
四周又陷入沉闷的寂静,外头暴雨直泻而下,好似要把屋顶击碎。忽然一道电光如巨蟒划破阴云重叠的夜空,连同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的,是急促的来电铃声。
凌绪与我对视一眼,困惑地接起电话。随着通话时间的增长,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几声惊雷过去后,他终于开口了。
“是abby。”他沉言,“她出交通事故了。”
第73章第七十一章
听到abby出事故的消息,我当即害怕得讲不出话,第一反应是张蕴出手了。
凌绪抚慰我说:“你先别急,她听上去只是情绪比较波动。我现在去医院看看什么情况,了解了再告诉你好么?”
我本想提议一道去,碍于外界风评不佳,不便露面,只得待在家里等他消息。他把我送回屋子就离开了,千叮咛万嘱咐我早些休息,不要草木皆兵。
我草草洗漱完,没有丝毫睡意,干脆来到窗前等候,希望第一时间能看见他归来。
外面依旧下着倾盆大雨,仅仅站立了几分钟,就浑身无力地瘫坐在飘窗台上。房间内开着冷气,湿漉漉的头发随意披在身上,寒意随发丝渗入体内,如同迷失在冰天雪地中那般彻骨。
抱紧膝盖,把头搁在双臂上的那刻,才发觉如此虚脱。
不知是陈靖言授意,还是凌绪的意愿。不止没有手机,连平板和笔记本都被收了起来,我找不到任何联网工具。就这样独自坐在空旷的房间内强撑意志,台灯使这片角落笼上一层暖黄的柔光。我侧着头,看玻璃窗户上映照着自己傀儡般的面孔。
蔓延的寂静。
本以为自己会有许多疑虑,关于张蕴,关于赵颐,关于abby,关于所有已经发生的事情。
可是并没有。
当下竟然连得知abby出事时的惧怕都荡然无存,唯一充斥思维的,是唐遇。
自15岁结识,到20岁天人分隔,这五年里唐遇就像赖以生存的空气一般填满了我的生活,所有事都与之相关。崇拜最为深刻的时期,一度认为是她撑起了我原本狭隘卑微的世界,连凌绪都察觉到天平的严重倾倒。
可我并不自知,反而将追逐进行到底,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攀登,与她一同并肩立于顶峰。我不否认想要成为她那样的人。但这只是妄想,她始终是耸立于我的世界中的高山,饶是我怎样努力,都够不到山顶。
与此同时,她又是我心中稀有的珍宝。明明世界上优秀的人那么多,她却好似承载了所有美好和善意,被我一边盼望,一边保护。我是那样自大,厌恶任何伤害她的人。
于是当唐遇遭受的骚|扰愈演愈烈时,我选择了释放冲动。
受过欺凌的我本应抵触任何欺侮举动,可是当跨出了第一步,对赵颐施展报复时,居然满心舒爽。宛如初次慰的懵懂少年,这种从未体验过的爽快彻底激发了人心深处最原始的欲|望,我一次又一次将恶意施加在赵颐身上。
孟茜说得对,我不是初犯,那条被公布于世的威胁短讯也不是开头。
彼时网络水军还不像现在这样泛滥,而我已经学会将舆论转化为暴|力,借以扫除障碍。赵颐出道最初,黑历史不在少数,要套取资料,简直易如反掌。就像我报复孟茜一样,不过是传送几张照片,编造一些亦真亦假的传言,把矛头指向其他与之有过竞争的人,普通民众的窥私欲就顺利成为最锋利的凶|器。
可是赵颐不识相,没有停止骚扰,起码在当时的我看来是这样的。
因此我开始直接人身攻击,唐遇受到了怎样的侮辱,我就加倍还给她。再后来,面对面的对峙也顺理成章出现。我丝毫没有认为自己做错事和反省的念头,反而得意洋洋地把报复视为理所应当,甚至连唐遇阻拦都顾不得。
直到那一天,我在睡梦中被电话吵醒,得知唐遇出事,才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然而唐遇已经死了,怎么都弥补不了。我又是那样胆小虚伪,不敢承认自己是导致悲剧的罪魁祸首。从那之后,只有甘愿被她锁住念想,我才能舒缓负罪感。
以及继续守护我心里的那个小姑娘。
原以为这一系列事情会埋没在时间里,渐渐被遗忘,谁想到张蕴这个让我又恨又怕的人又出现了。我仿佛能够看见唐遇怨恨地注视我,指责我是共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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