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撩者贱
危机就像一场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管理层被解雇的消息传出来后,工人们果然喧哗了一阵,甚至还有个别人不服气,试图冲进会议室里闹事。
一直混迹在人群中的车间干部适时做出反应。
他们将这些情绪激动的工友拦下,又说了些以大局为重的话,使现场气氛得到有效缓解,冷却了满腔义愤填殷。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经过反反复复的折腾,示威者彻底失去了抗争的勇气。
作为新任控股股东,罗鑫也来到工人们中间,代表罗氏建工作出表态:承诺将无条件接收所有dcg公司的员工,提供不低于原岗位的工资和待遇。
没有掌声,也没有抗议,一场声势浩大的抗议活动,如同疯狂生长的植物被连根拔除,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萎靡下去。
工人们不再歌唱,也不再呐喊口号,而是三三两两地凑成团,低声商量对策。
公司已经被收购,管理层也不见踪影,失去组织的人群就像一盘散沙,再也没有与资方抗衡的能力。
双方迅速达成一致,全盘接受了罗鑫提出的条件。
刚刚在头顶挥舞的红旗被踩踏脚底,沾染上无数污渍和泥泞,看不出原本的色彩;慷慨激昂的标语被撕成碎片,失去信念的支撑,随风飘散坠落。
阿浩领着周唯怡从楼梯间下来,恰好遇见赵思青走出会议室,四目相对间,竟有几分无法言说的情感在视线中交汇。
面色难看的女投资人深吸一口气,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唯怡,谢谢你。”
“赵总,别这么说。”她连忙上前用双手握住,语气诚恳道,“我认识阿浩,知道他们不会伤害我,所以才……”
“不,我是说你当初反对让dcg上市,不同意华辰做他们的保荐人,甚至不惜以个人名誉和职业生涯做赌注。”
随着罗氏建工借壳上市的成功,前尘往事再度浮上心头:当年那个不惜做假账也要上市的企业,如今彻底沦为资本的玩物,作为单纯的“壳资源”,再也没有任何投资价值。
赵思青自嘲:“你宁愿辞职,也要坚持进行‘价值投资’……可又有多少人是为了提升企业价值买卖股票?整个市场都在击鼓传花,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发牌的那个人。”
周唯怡有感而发:“牌其实一直握在各人手中,无论怎么发、怎么打,最终都会以市场效果的形式,反馈到我们自己身上。”
临近分别,两人再度握手,任由看不见的力量和热度在彼此间传递。
望着女投资人离去的背影,dcg厂区破败的模样再度映现眼前;身后传来恭喜庆贺的声音,股东们正在预祝罗氏建工上市成功。
对比鲜明的场景,令人不仅心生感慨,折服于资本市场的残酷规则。
阿浩在门口止步,主动提供了自己的联系方式,承诺不会再拒接电话、拒回短信,保证作品完成后,会让她第一时间见证。
周唯怡没有勉强,也理解对方不愿意见到罗鑫或张任。
不是记恨,也并非尴尬,而是有了在底层社会的这段经历,任谁都无法直面有钱人的财富游戏。
转过身,男人潇洒离去,随手将工服搭在肩头,只留下一个瘦削的背影。
夕阳拉长了他的影子,在地上投射出巨人般的轮廓,充满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力量。
当天新闻被dcg公司的临时股东大会“屠版”:华辰与瑞信的巅峰之战、内资与外资的实力对决、管理层内讧引发群体性事件、及时行使投票权力挽狂澜……
事实上,直到很长一段时间之后,还有分析文章见诸报端,从公司治理的角度为后人提供参考。
张任作为瑞信资本的掌门人,终于从幕后走到了台前。
他始终保持不到中午不开工的习惯,每天都是吃过午饭才去公司上班。临进门之前,会习惯性地问一下秘书:“我爸打电话过来了吗?”
“没有。”
周唯怡头也不抬地在电脑前打字。
张任不死心:“这老头子向来沉不住气,如今怎么像换了个人一样?”
“天知道?”周唯怡耸耸肩,语带嘲讽,“也许跟你差不多的想法,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吧。”
“我才不呢,示好求和这种事,向来都是先撩者贱。”
“那你还巴巴地把报纸往人家门缝里塞?”
张任脸红了:“我给黄妈看的。”
“黄妈对食谱比较感兴趣,财经版的那些东西都被她用来生炉子了。”
“什么?”男人气得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不早点说!我花了那么长时间收集的剪报,怎么能一把火烧了?!”
周唯怡抬起头来,透过眼镜上方看着他:“张任,想要什么直接开口不好吗?这样做真的很幼稚。”
“你管我。”
说完,总裁办公室的大门被重重甩上,剩下空荡荡的回音在室内萦绕。她只好将注意力再次转移到电脑屏幕上,继续之前没有完成的工作。
收购dcg成功之后,ga与瑞信资本交叉持股,成为彼此的战略合作伙伴。
莫思定顺利晋级合伙人,又被派驻中国,作为ga公司的代表,全权负责开拓a股市场的投融资业务。
他的办公室如今就在张任隔壁,听到动静忍不住探头探脑,小声招呼道:“v!v!”
“有事吗?”周唯怡怀疑自己手里的文件永远处理不完。
“张主席是不是又发脾气了?”
自从张任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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