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利群无奈,“被高太接走,要带过去住几日,他们缠得紧,讲囡囡越长越像明赞…”
她声音渐低,贺喜拍她手,“姨妈他们并无恶意,他们对囡囡好,不算坏事。”
陆利群点头,“只要他们不和我抢…囡囡替明赞尽尽孝也好。”
……
粱美凤很晚才回,十分开心,进门便迫不及待与贺喜分享,“小囡,阿妈今日找到亲人,快为阿妈欢呼。”
当年大陆自然灾害,饿死许多人,十村有九村空,大多结伴偷渡赴港。那时粱美凤正怀贺喜,贺喜阿爸怕再饿下去,粱美凤一尸两命,毅然带她偷渡。
来港数十年,从此与大陆亲人端了音讯。
贺喜鼓掌,忙问,“阿妈,是哪位亲戚?我也想去看望。”
粱美凤坐下和她细讲,“是阿妈表哥的儿子,憨憨的后生仔,笑容可爱,比你要大一些,在荃湾塑胶厂做工…”
贺喜打断,“那他如何找到你?”
“他去金鱼街打听,问到你云姑,云姑给我打电话,喊我回去认亲。”粱美凤仍激动,寻常碰到大陆老乡,都倍感亲切,何况见到亲戚。
难怪她一日不见人踪。贺喜恍然,“表哥住哪里,阿妈,我们该请他吃顿便饭。”
“是了,小囡讲得是。”粱美凤不迭点头,“住荃湾塑胶厂,给他留了地址,让他来找。”
贺喜对这位异乡表哥大感好奇,不几日,他提水果登门拜访。正如粱美凤所言,他穿着乡土,笑容亲切,透着憨厚。
“表哥。”贺喜笑喊,让菲佣上茶点,请他坐。
扬琴沙发,手工编织地毯,精致茶几,还有头顶琉璃灯,太过干净奢华,他坐下,沙发极软,舒服到在心里喟叹。
贺喜视线落在他坐姿上,仍甜笑。
莉迪亚送来茶点,一干女佣透过厨房玻璃门,好奇偷看。
粱美凤粗心不察,热情端茶给他喝,“阿飞,在厂里做事辛不辛苦?”
他喊阿姑,连声道谢,“薪水能拿一千,比在那边要好过些。”
“表哥来多久了?”贺喜隐去偷渡二字。
“半年。”
以往,由大陆偷渡来港的人,只要抵达市中心不被差人查到,便能在金钟的华人延期居留办事处,办理登记,领取港地身份证,从此获得合法居住权。
只是随着涌来的偷渡客越来越多,港英政府于年初撤销抵垒政策,再不能办理身份证,一旦被查到,立即抓捕送回。
尽管这样,隐性埋名做黑工的偷渡客仍有。
“老家亲戚都还在?”贺喜与他闲聊。
他道,“阿爸年前去世,阿妈还在…”
他讲老家风土人情,有哪些故人还在,哪些已去世,埋葬在哪里,粱美凤不停附和,热泪盈眶。
贺喜垂眸,若有所思。
午饭,莉迪亚做粤菜,摆满桌。
贺喜笑吟吟,“表哥,随意吃菜,当自己家。”
有肉有鱼还有虾,比过年吃得还丰盛。他吞咽口水,竭力克制不太丢脸。
粱美凤起怜心,不住为他夹菜,劝道,“多吃些,没外人。”
阿飞埋头大口吃,不忘四下看,问贺喜,“表妹,听阿姑讲你生了儿子。”
贺喜笑,“是儿子,在睡觉。”
她话音才落,马姐抱睡醒的礼仔下楼。礼仔有一点随了客晋炎,喜欢粘妈咪,睡觉起来一定要看到贺喜。
泪,他软软趴在贺喜肩头,好奇打量家中陌生人。
“礼仔,喊舅父。”贺喜挥礼仔胳膊。
他仍好奇,少了平时活泼,乖乖靠在妈咪怀中吃手指。
阿飞笑赞,“虎头虎脑,好生可爱。”
饭后,阿飞有意抱他,朝礼仔拍手,可礼仔极不给面,撇开头转扑在贺喜肩上。
贺喜作无奈状,“他是这样啦,认生。”
阿飞笑,憨憨模样,“以后多走动见面,他认识我该好些。”
他倒是主动。贺喜只笑不接话。
阿飞走后,粱美凤感慨多多,“许久没回,快记不清了,阿飞问我回不回…小囡,阿妈想回去一趟看望他们。”
客大少消息灵通,叫阿飞的人才上薄扶林山道,便有人去查他底细。晚上,一份资料送他手上。
“老婆仔,他是阿妈舅父的孙子。”关系复杂,客晋炎要绕晕,“和同乡一起偷渡来港,在塑胶厂做拌料工。”
贺喜却道,“可他与阿妈并无血缘关系。”
隔一条深圳河,俨如两个国家,即便客晋炎有心查他,也不能肯定查到的是真。
客晋炎沉思片刻,“老婆仔,我让人盯住他。”
贺喜忙道,“先别打草惊蛇,看他想做什么,他有意让阿妈跟他回大陆。”
“阿飞讲你阿公要迁坟,阿妈想回去看看。”粱美凤当他是真的亲戚,没往别处想。
“阿妈,他不是我表哥。”贺喜神色严肃。
粱美凤愕然,“小囡…”
母女二人共计一番。
白日里,粱美凤照常与阿飞来往,贺喜亦殷切切邀他来家中做客,私下里又联系林sir。
阿飞察觉时机已到,再来薄扶林山道做客时,对贺喜道,“表妹,你带礼仔一起回去可好?为你阿公迁坟,随便帮睇风水,也算表孝心。”
贺喜笑,反问,“表哥知道我会睇风水?”
阿飞神色几变,声音小了些,“听阿姑提过。”
粱美凤半身作抖,几欲发火,想锤死眼前后生仔,看着憨厚可爱,原来是头中山狼。
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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