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芙烈披上厚围巾,拿了包准备离开了,一回头,却看到燕兆青正走进来。她的眼神呆滞了一秒,随即微微一笑,说:“你怎么过来了?”
燕兆青今天正好来菲里奇大楼。他一进办公室,就有人跑来汇报,说内教部有位女客,手气绝佳,这两天接连赢钱,已被她赢走了几万块。没人识得透她手法。女客赢的反正也是客人的钱,所以报告的人一脸浑不相干。
燕兆青好奇,这才跑来一看究竟。
他进包房时,先看到霍芙烈,不过没有认出她。直等她一笑一说,他才惊觉:原来这人是霍廷佑新近冒出来的女儿。他心里好笑,想:“怪不得她赌术厉害,家学渊源啊。”
他见霍芙烈要走,便摆出殷勤的嘴脸:“时间还早,怎么不多玩会儿?”
霍芙烈一手揉了揉太阳穴:“用脑过度,头有点疼。”
燕兆青陪着她出去:“原来你也喜欢这个。我们这边,还有好几种赌式,下次来,你先告诉我一声,我带你一个个玩过来。”
霍芙烈含混地“嗯”了一声。她跟他走在一起,终归有点紧张。
她几次欲开口,眼角余光,瞥到燕兆青脸上饶有趣味的表情,又说不出话来。等两人顺着楼梯下到大堂,她才鼓起勇气,问说:“你家老姨太太,最近过世了?”
燕兆青一愣,随即淡淡地说:“嗯,她走了。”
霍芙烈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又盯住自己的鞋尖:“你别……太难过。”
燕兆青冷笑说:“不相干的人,有什么可难过的?她以前待我倒是不错,但最需要她的时候,她给我胡说八道,现在又和别的男人……”他突然惊觉自己说得太多,便紧紧闭上了嘴。他心里有些奇怪,自己对着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外人,怎么这样没有警觉心?这个霍芙烈身上有种奇怪的氛围,让他靠近后,就觉得安心,本能地想要倾诉。
说起来,上次她也让他狠狠震动了一下。
燕兆青更加好奇地看了霍芙烈一眼。她不看他,将带下来的筹码拿到前台兑换成现金后放入包内。
燕兆青突然说:“你有空没有?走,跟我去吃晚饭。”他一边说,一边就拉起霍芙烈的胳膊往外走。
霍芙烈全无准备,跟着他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绊了自己一跤,人撞到燕兆青后背上。
燕兆青转身将她扶住。霍芙烈揉着自己鼻子,瞪了他一眼。燕兆青觉得那一眼又是似曾相识的,他忽然收起了笑容,呆呆地凝视着她。
霍芙烈有点不自在地扭动了下身子,避开他的目光,她说:“怎么了?不是要去吃饭吗?”
燕兆青收了下自己的心思,点点头,“啊”了一声。
然而这时候,燕纪来到了。
他一进菲里奇大门,就看到他三弟拉着他未婚妻的手在说话。他顿时觉得相当扎眼。念起过去的诸多不快,他对燕兆青,是心有余悸。
他原地站了会儿,就挤出微笑,朝那二人走去。他随便和燕兆青打了个招呼,就转头对霍芙烈说:“你让我来接你,我就来了。路上有点堵车,没到得太迟吧。”
霍芙烈怔怔地看着未婚夫,渐渐想起了这件事。她冰冷的手被燕兆青温暖、宽厚的大手握着,有种倦鸟还巢的安全感和懒洋洋的满足感,不舍得离开。但她挣扎了一下,还是抽出自己的手,大大方方地走去挽住了燕纪来的胳膊,她说:“你这么晚还不出现,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正要跟三弟去吃晚饭。既然你来了,这机会还是留给你吧。”
燕纪来很少得到她这么活泼亲热的对待,一下子受宠若惊,也顾不得对燕兆青的不满了。他说:“真不好意思,那我们立即走吧。你想吃什么?”
两人说说笑笑,走出菲里奇,谁也没回头多看燕兆青一眼。
燕兆青本想上去阻住他们,拉他们去隔壁大饭店吃东西,想来他们也不好太拒绝。但他一只脚已经跨出,又改变了主意。他皱着眉头,没好气地想:“算了,我去凑什么热闹?谁稀罕和她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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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南琛因为街上学生游|行,车堵得厉害,迟到了很长时间,才到达菲里奇。她一路冲进内教部房,一进门就连声道歉。
房间里一张四方桌旁已经坐了两位四十上下的太太,一看就是人家家里的姨太太。其中金百贵的七姨太好脾气,说不碍事,过来了就好,又问她要喝什么。赵南琛点了奶茶。
另一位杨三姨太急脾气,本来已等得不耐烦,见金七太太这样宽容,她也不好多说,只拧着眉表示:“快开始吧。早点开始,早点结束,晚上我还有事呢。”
金七太太忙扭脖子冲阳台那边叫:“文俊,文俊,别看花了,卓太太来了。”
赵南琛如何不明白杨三太太的不满,她心里也不大高兴。
她是闲着无聊,化名“卓太太”,一周来这里打一、两次麻将。原先的牌搭子固定是金七太太、一位洋行经理的女儿和一位商店女职员。几个人阶层不同,彼此不知道根底,居然和和气气地在一起玩了半年多时间。但近来,先是洋行经理的女儿出嫁,接着那女职员离开澳门,牌搭子只好由着金七太太胡乱找,每次的人都不一样,每次的人都让赵南琛不大满意。
她看着杨三太太,心里想:“这胖子又是哪里找来的活宝?反正我是不在乎的,不过出来找个乐子,不好玩,以后我就不玩好了。”
经过了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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