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进了王府,踏上抄手游廊,阵阵丝竹入耳,走了几步便见‘暗香盈袖’里宾客满座,戏台上正扮演《灰栏记》。沈鲤子翀经过时,竟无一人侧目。当下沈鲤就对献王之众生起一股油然赞叹。二人绕开了亭子,转而进入一处花厅。
子翀热了炉火烧水,斟茶置盏间,问道:“你亲自冒险跑到这儿不容易,长话短说,好早些回去。”
沈鲤接过茶,道:“我从丞相处听得口风,说楚将军喂不熟,丞相有意借新政收缩兵权。”
子翀却答非所问,倒是哼起一段小曲儿:“一梦中十八年,见了酒色财气,人我是非,贪嗔痴爱,风霜雨雪……”
沈鲤听出其中关键,问道:“酒色财气?……你的意思是,楚将军有所图?”
“自邬太傅为相,对军资的把控是越发紧了。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呵呵……只有傀儡才符合邬丞相心意。”
沈鲤不由得提心,着急道:“如此这般,楚将军还靠得住?”
子翀替沈鲤满上茶,嗤笑道:“楚野恭战功赫赫,只要这尊西北门神不倒,国境的安宁就多一天,你放心,朝廷离不开他。你丈人再任性,这点道理,他不会不懂。”
“别拿我打笑。”
子翀捕捉到马脚,问道:“怎么,在邬家受了气?”
沈鲤摇头,搪塞道:“你也清楚,这桩婚事并非我愿,以后少提。”
子翀点头,转过话锋:“你让叮当空手回来,转而亲自造访,真的只为盘问楚野恭情况?”
沈鲤哑然,那些在心底盘旋已久的想法,此刻郁结在喉,说与不说,似乎都让沈鲤进退维谷。不堪面对子翀越发疑惑的眸子,沈鲤转而打量周遭,突地想起此处正是第二次拜访献王府时,自己与中门客s,he覆耍牌的地方。想起那晚沈越出资替自己给了牌款,而后每逢休假,见自己缩在水无月不出去,沈越总敦促去扬州找‘朋友’散散心……霎时间,满头满脑只剩下他的好,还有……最后一次见面,老祖母的郑重嘱咐,两相交织,最终让沈鲤破口:“沈越他被发配,充军西北。”
子翀奇怪的神色一闪而过,转而了然,问道:“你想借我之口,托楚野恭行个方便?”
“还有其他……爷,哦不,沈越虽是一介文官,可秉了祖上武将出身的习性,保持着练武习惯,闲时见他看书,《孙子》《尉缭子》是他最爱,他是顶有抱负的一人,而献王正是用人之时……”
子翀厉声打断道:“沈越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mí_hún_yào,让你……”子翀似乎怒极,一时竟择不出词汇,片刻,才稍微缓了声,“你知道吗,要是事成,他会拿你怎样!”
“这我清楚!只是,你方才说人生在世,酒色财气总得图上一样。而我这辈子,只想图个心安理得……亏欠沈家太多,只要他们歹一日,我就彻夜辗转……所以,子翀,”沈鲤站起,继而缓缓下跪,俯身,徐徐贴头在地——竟是朝子翀磕头。
“求叔叔成全。”
子翀眼眶酸涩,别过眼去,强忍许久,才出手扶起侄子:
“好,我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还有续集,叫《天堂鸟》,算是二人的破镜重圆,放在长佩了,等攒多点再放回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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