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话音未落已然有数十道箭矢破窗而入,也不知从哪冒出又一支军队与伏枥的死士们缠斗起来,很快地卫玠和霏霜这边的人马已然是占了上风。
他二人可没忘了嘱咐司马乂和朝露,待得攻城之日必定派遣军士从金镛城的密道直入卫府。一来可在城中乱局里护得二人周全,再来亦能来个里应外合诛杀叛逆。
伏枥望见越来越多的兵马似乎丝毫不心慌,顺着霏霜的问题答道:“师弟呀,看来师兄给你用的药还不够多,可真是头疼。”
提起那害人的五石散卫玠便恨不得将他拆皮剥骨,厉声吩咐道:“来人啊,将他拿下。”
伏枥还是满不在乎的样子,连连摆手:“别别别,卫师弟,眼下可只有我能救你了呀。”
霏霜听着似乎不对,令人住手,问他:“你想说什么?”
伏枥用手指背敲着桌子,随后指向卫玠:“卫师弟,你夜里熟睡之时,可是巨阙有滞胀之感?再用手按膻中,可是不能喘过气来?”
卫玠刷的一下脸色难看许多,再加上霏霜悄悄往他胸口前的穴位一按,果然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霏霜急了:“你,你一直就这样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伏枥趁他咳嗽的时候替他答了:“那自然是师弟求医无方,于是瞒着你咯。”
“住口!”卫玠被说中心事,冲他大喝一声,结果气息呛得更厉害了。
霏霜朝围着伏枥的将士挥挥手,他们立马向后退开几步。
卫玠反对道:“霏霜,他狼子野心……不能……不能让他走了去!”
一句话被咳嗽打断好几声,显然是极重的病情。
“师弟,依我看你这病可撑不过几年。”伏枥幸灾乐祸的样子。
卫玠面色惨白嘴唇干裂:“你休要……休要危言耸听。”再后面便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霏霜忙扶着他坐回椅子上,脸色严厉地训斥:“你听话!坐着不要动。”又对伏枥道:“师兄有什么法子便快说,说完便请快走!”
“法子嘛不是没有。待我出了城,自然有人将法子奉上。”
霏霜急道:“你如此阴险,我如何信你会不会一走了之?”
伏枥说走就走,俨然旁人无人,众将士没有霏霜的命令也不敢拿他,只得看着他大摇大摆地从面前走过,待得就要跨出门槛,伏枥还是春风满面:“放心吧师妹,这八阵图的秘密还得卫师弟来破,我怎么随他一死了之?”
在诡秘的笑声中,那背影已然消失在血红的天幕底下。
洛阳城内的血就跟这天一般的红,有战死士兵的血,有平民百姓的血,有皇宫贵族的血,还有卫玠咳出来的血。
霏霜乱成一团,只慌忙派人去找大夫。然而此刻城中兵荒马乱的,人人自顾不暇,哪里还寻得到大夫给人治病。
卫玠咳了几口血,把白嫩的脸涨得血红,气息逐渐平转下来换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见霏霜满脸的担心,握住她的手勉力挤出一副笑容道:“没事,我歇一会儿就好了。”
结果霏霜更加忧心忡忡:“什么叫歇一会儿就好?你经常这样么?”
其实卫玠没告诉他,这毛病即使不是因为按着了膻中穴也会隔个七八天便发作一次,每次都把他从睡梦中惊醒,而后他赶紧假说出恭到茅厕里呕出好些血来。待得好转些了才又若无其事地回床上陪她睡到天明。
以前不对她说,现在更不能与她说,只是蒙混过去:“没有,你耳根太软,被伏枥那家伙骗了。”
“他是死是活不足惜,你有事没事才是要紧。”霏霜轻轻地帮他抚着胸口,好叫他气更顺些,又忙着叫下人熏些养气凝神的香料助他平心静气。
卫玠可不想耽误大事,精神稍好些便从书房将城中的要津关卡全图取来,指挥勤王军从里头出击清洗逆贼。才一个时辰不到便有探子回报,东海王司马越于墙头自尽身亡,城外的勤王军亦顺利破城而入。
喜讯一波一波地传来,什么惠帝亲自出了宫城迎接司马乂,什么太子当场正名复职,还有城里百姓如何如何得到安抚,三军如何如何得到赏赐,看来井然有序。
两人也该盘算着回颍川的事情了。
霏霜却还不想走得那么快,因为太子遣来的御医医术高超,于卫玠的病情实在大有裨益。比起伏枥后来随意叫人送来的什么胡乱药方子不知要实在许多。
可是洛阳乃是皇权之中心,亦是凶险漩涡之中心,卫玠实在不想再多待下去,于是夜夜都给霏霜吹耳边风,或条陈利弊或好言相劝,然而在霏霜心里无论如何都比不过他的病情要紧,说什么就是不肯离开。
如此拖了十来日,果然洛阳城里又出了大事。
本来各地藩王将军就要带兵撤回各自驻地,却不知哪个好事者把朝露师姐的曹家后人身份给宣扬了出去,结果好端端一场饯别宴硬是成了逼宫宴。
本朝有制,越是亲近皇室的藩王大臣驻地便越能亲近京都。是以这些个从洛阳邻近地带调来的将军个个都是晋室的近臣,也是多与前曹魏有深仇大恨之人,得此消息后当即作难,势必要逼得太子将朝露废弃处死不可。
司马乂自是不肯,然而前番有着司马越那个逆贼在前他方才得以号令三军,如今逆贼既死,他这空有名头的太子还能起得着什么作用?据称在宫宴上竟无一人买太子的账,几个老嬷嬷硬生生上来给朝露师姐灌了□□,师姐当场便魂归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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