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令淑摇头:“这莫不会冲撞了先祖的名讳?”
她指的是卫玠的曾祖父卫觊,两名发音相同,自是有些冒犯。
卫玠却道:“无妨,就叫这名字。卫稷卫稷,如今这社稷非由我们卫家来保卫不可了。”
小卫稷在祖母怀里安静地躺着,不哭也不闹,偶尔他也会躺在霏霜怀里。霏霜伸出一根手指去撩撩他滑嫩的小脸蛋,那小家伙竟翻过身来把她的手指吮在嘴里,吮着吮着就此睡过去。她还记得,上一个被自己这般抱着的只有钟翰。
她要好好保护这个小家伙,决不能让他步钟翰的后尘。
马车一颠一簸,小家伙睡得格外踏实。
卫玠好几次想把小家伙抱到自己怀里,都被霏霜严词拒绝:“嘘,别把他闹醒了。”
卫玠无奈地耸耸肩,把屁股挪得更靠近霏霜些,将头垂下几乎要贴上小家伙的脸蛋:“你说,我们以后生的孩子会不会也这般精致?”
霏霜瞥了他一眼不搭理他,心底里早有好多种盘算。
卫玠也在盘算着,只不过他盘算的东西都从嘴边滔滔不绝地流出来:“生几个好呢?要不我们生个女儿,这样小卫稷就能多个可爱的妹妹……”
霏霜被他弄得脸红,忍不住伸手打了他一下,结果带着小卫稷“呜呜”地要醒过来,霏霜赶紧节奏轻缓地摇他几摇,好容易把他哄入梦乡。
两人抹了把汗:“还是等到小卫稷大些再生吧,这兵荒马乱的,照顾一个都够呛。”
其实最忌讳的还是胡思乱想,想到什么来什么。刚说起局势不太平,后面就听得蹬蹬踢踢的声音,似乎有千军万马正在奔涌而来。
外头的随从早慌道:“是狼族,是狼族!”
掀开车帘便见得后头若隐若现飞扬的尘土,追兵已然不远了。
王令淑也掀开车帘冲他二人大声叫道:“玠儿,筠儿,你们快下令全力赶车啊!”
卫玠想了想,吩咐道:“卫家众人听我号令,将金银辎重全部就地摊洒,而后速速驱车前行!”
王令淑虽然知道这计谋能够暂且扰乱敌人行军,却对这以本伤人的法子很不以为然,忙打断他:“你疯了?全丢了金银我们靠什么过活?”
卫玠还未及答她,霏霜也抬高音量对着钟家人下了同样的命令。四处闹腾声大作,马车急速驱赶时更是不稳,霏霜怀里的小卫稷又被扰得醒过来,这回儿哭得更大声了。
王令淑见到马车一边走金银财宝一边不断地洒落,心里头就像刀割似地,连连大叫:“你们好歹留一些啊!”
卫玠和霏霜俱忙着哄小孩,哪里顾得叫停,不多时两家的财宝已然铺满了十余里地。再后头看时,果然狼族兵方寸大乱正为着那些个利害争执不休,两家的马车很快把他们远远甩在后头。
王令淑还是心痛得不得了,她的马车路过卫玠马车时还不忘朝着儿子抱怨:“你们俩怎么这么傻呀?干什么不留一些呢?”
卫玠摆摆手:“母亲勿忧,此些多半是假造,故布疑阵罢了。便是没有敌人来追过江前也要散尽,以免便宜了那司马睿。至于真宝,儿子早已命人秘密运往江左藏起,日后要用时自然有所调度。”
霏霜则更多是不在意:“钟家在江左的生意更盛,丢些也算不得什么。”
王令淑这才稍稍舒展些眉头,不料后头忽然又盛起的马蹄声吓得她再度神经紧绷,回头再看滚滚尘土又是大作,没想到那群狼族人竟忽然放下了手中的珠宝全力追杀过来。王令淑吓得哆哆嗦嗦的,颤着声音叫道:“快……快赶车呀!”
马车又是一阵疾驰,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江边。先行一步的老诚叔已然安排好船只接应。
几人坐上船后才稍稍安下心来,见得在岸边越聚越多的狼族兵马也不害怕,反倒庆幸这长江的天险叫他们无法渡过。霏霜怀里的小卫稷更是懵懵懂懂,只知道闭着眼睛呼呼大睡,偶尔嘴角还有些勾起,像是在做什么甜甜的美梦。
船只行了两三日,顺风顺水,好不得意。只是这天江面雾气横锁,船只行得稍慢了些。
霏霜把老诚叔唤来低声问道:“江左那边,联络好了吗?”
虽然声音很低还是被路过的卫玠听到了,他敏感地凑过来问道:“联络谁?”
见她欲言又止,卫玠马上猜到:“你去联络他了是不?”
霏霜只好回答:“是,过了江左,总归要与他碰面的。索性早作安排。”
“那也得我去!”卫玠很是不满,不过想想自己似乎真是出手太慢,忙把卫家的管事喊过来,当场写一封拜帖递与他道:“你乘一驾小船先去拜会琅琊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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