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张英利落地收拾了碗筷,很快洗涮干净出了厨房。擦了擦手,对韩海道:“我看路路还有点没精神,要不,让她在家再休息一天,明天再去上学?”
韩海沉吟了一下,“也行,我跟她老师说一下,这一次好几个学生发烧的,听说别的学校里也有,到现在没查出具体原因,还是小心一些好。”
走到里屋把备课用的书拿上,临出门了,看韩路安静地坐在凳子上,无精打彩地发着呆,上前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安慰地道:“好好在家再歇一天,多喝点水,别忘了吃药,明天好了就去上学。”
“好。”韩路点点头,乖巧地答应,目送韩海出去。
韩海是八十年代农村少有的文化人,在这个青壮年普遍大字不识几个的闭塞村落里,他高中毕业的学历说出去绝对值得骄傲的,要不然就凭他家里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哪个姑娘会嫁给他!
咳!这上面的话韩路可没胆说,还是在她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后,母亲说起女孩子要找个什么样的过日子,才说起来的。
韩路的爷爷有四个闺女,就这一个儿子,从小虽说家里穷,可是上面有几个姐姐,再加上当爹的一心盼着望子成龙,韩海也没吃过什么苦,家里的重活、累活更是没让他沾过手,只让他好好用功,希望有一天能出人头地。
韩海也没有让家人失望,从上学起就是名列前茅,四邻八乡都知道韩家村里出了个才子,以后没准能成为这乡里的第一个大学生。
为了供韩海上学,韩路的爷爷早早就把四个闺女嫁了出去,男方给的聘礼全用来给韩海花用了,出门子时的嫁妆寒酸得都让人笑话。可人老爷子一点也没觉得丢人,走出门腰板挺的笔直,只等着韩海光宗耀祖的那一天。
只可惜,不知道是老天觉得韩海的日子过得太过顺遂,忍不住想使个绊子,还是他太过倒霉,十年寒窗苦读,终于到了验证的时候,一朝鱼跃龙门,他却在高考当天病倒了,上吐下泻倒在了考场上,被送到了医院。
醒来时,一切都晚了。韩路的爷爷憋了一肚子火就等着狠狠揍这个不争气的混小子一顿,可到了医院一看,自家儿子只一夜工夫就脱了像,脸色蜡黄,整个人瘦了一圈,这巴掌怎么也打不下去。出了门,逮着韩路奶奶就发了火,问她给韩海前天晚上吃了什么东西,让孩子吃成这样!
韩路奶奶也傻了,只说想着儿子要高考了,就到街上卖了斤猪肉,一家人谁都没舍得吃,炖了一大碗给韩海吃了。谁曾想到,夏天天热,东西不好放,那卖肉的看韩路奶奶不是镇上的人,又眼生不像个经常买肉的,就把前天剩下的肉卖给了她。
韩路爷爷不舍得打儿子,打媳妇也没用,最后恨得跑到镇上把那卖肉的摊子给掀了,发话道,只要这人还敢卖肉,他见一次掀一次,连村支书拿着那卖肉的礼去到家里管闲事都没用。
只是,就算是天天去掀人家摊也没用了,事已至此。韩海出院后,韩路爷爷的意思是再复读一年,明年接着考。可韩海不同意,从小没受过什么挫折的他心高气傲,哪怕高考失利不怪他,他也不接受复读,只说出路不止高考一条路,任凭人怎么劝也不听。
最终,老子拗不过儿子,韩海还是没参加重考。在家歇了两个月,刚好赶上大队里办小学,顺理成章地当了老师。
“路路,我把药放在这儿了,等会儿水凉了你别忘了吃。”张英端着水杯走过来,把药和水都放到韩路旁边的桌子上道。
韩路眨眨眼,回过神来,道:“好。”
韩栋拿着把小铲子,在院子里不知道玩什么,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说着,张英转了一圈,看没什么要忙的了,从里屋把针线篓拿了出来,拿把凳子坐在了门口的荫凉处。
麦子快要割了,趁这会儿还不到忙的时候,把不能穿的衣服拿出来缝缝补补,到了农忙时就能穿着下地。
韩路面不改色地把药吃下去,水都没有多喝几口——任谁能在把药当饭吃过半年后,再怎么难吃的药都不会在话下。
水杯放在一边,眼神落在门边的张英身上,都说遗传很奇妙,韩路也这么觉得,她除了长相上能看出像这夫妻俩外,其他的是一点也没遗传到。韩海写得一手毛笔字,村里要出个什么公告,学校里要写个什么东西,不用说,没第二个人选,就连每年过年前,她们家都是最热闹的,等着让写春联的能挤一院子。张英则是心灵手巧,不管什么旧衣服,碎布头,到了她手里,总能给做出点什么东西来,从小到大,韩路很少穿新衣服,家里的衣服全是旧衣服改的,这曾是她最大的怨念!
这两样,是无论如何在韩路身上也找不到的,她的字从小都是豪放得除了她自己,没几个人能认得出来。而针线活,除了在张英忙得顾不上时,着急玩,缝过几个沙包之外,就再也没动过针线了,曾经风靡一时的十字绣够简单了吧?那也不行,最简单的花样到她手里也一团麻,不知道从哪下手。
看着张英穿针引线,时不时搭个话,也不敢多说,到现在脑子还有点昏,怕说错了。
在韩路的记忆里,她上学时请假的次数是屈指可数的,如果学生有满勤奖话,那绝对每回都有她。除了初中,因为沙眼请过一次假做手术外,整个小学期间就只在三年级请过一次病假——应该就是这一次了。
说起这次病假,也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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