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殿内值守的武士过来抬皇长子,又有黄门上前来扶了魏帝起身。殿内文武众臣看起来比崔瑀还要慌张,都齐齐将目光对准了他。
崔瑀为帝几十年,头一次品出了人力不可扭转的悲凉。
皇长子被抬到了后殿,魏帝紧跟着过去了,而太极殿内剩下的文武众臣在等了一刻钟之后,便渐渐散了。好好的大朝会就在皇长子的到来之下,被搅和了。
也有官员凑到程彰面前去探听消息,被他以“无可奉告”四个字给堵了回去。
他还心绪烦乱呢!
大皇子醒过来便罢,若是醒不过来,那他岂不是要大费周章去寻大皇子身边跟来的人?
原本是一桩隐秘的事,他可不想弄的人尽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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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殿后殿里,数十个御医围着人事不知的崔晋,不时把脉,凑在一处会诊。
魏帝不安的走来走去,直到太医院院使周翰海上前来禀报:“若微臣诊断没错的话,皇长子殿下乃是中毒。毒性入骨……似乎最少也有十几年了。”
崔瑀猛的抬头,失声道:“你说什么?晋儿是……中毒?可诊得出中了什么毒?”
周翰海腰弯的像虾米似的,连头都不敢抬了:“应该是……出自宫里的秘药‘缠绵’。下毒之人可能不想让殿下痛快活着,只想让他的身子骨慢慢坏掉,看起来就跟久病而亡一样。”
“缠绵”是魏宫秘药,世上极少,而流传出宫禁的可能性就更小了。相传还是魏高祖打下江山之后,英年早逝,太宗小小年纪继位,受权相掣肘,到得适婚年龄又不得不娶了权臣之女为后。他为了崔氏江山不要落到外戚手里,便予了太医院一位精通药理的心腹太医密旨,研制出了“缠绵”,暗中让皇后服用了。
此后权臣之女果然日渐形销骨立,虽一直占着后位二十年,却至死都不曾生下过皇嗣,就连宫中之事都要托付给别的嫔妃打理。而这二十年时间,足够太宗与旁的妃嫔生下儿女,大权独揽,将权相铲除。
周家世代为医,并且侍候了好几代帝王,对于宫中秘辛亦是知道不少,这才能够诊出崔晋所中之毒。
魏帝心头大火:“……到底是谁?到底是谁给晋儿投毒?难道是在他未曾出使楚国之前,就已经中毒?”他烦燥的走来走去,猛然似想起了什么:“来人——去将追随皇长子从楚国回来的所有人都关押起来,待晋儿清醒之后再行审问!”
自有禁卫军领命,虎狼一般向着宫外扑去。
崔晋进宫,跟随着他的一队人马都在宫外侯着,以防魏帝召见。
特别是潘良,他当年乃是皇长子的老师之一,在魏帝当年挑出来的三位先生里面最受皇长子欢迎。原本年纪轻轻做了元后嫡子的讲师,未来前程不可限量,谁知道一朝命运翻覆,皇长子成了大魏的弃子。
先皇后在病榻上哀哀恳求,他毅然抛下妻儿,跟着皇长子远赴楚国,万没想到也有回来的一天。
“可算是回来了!等殿下安置好了,老夫也可以回家瞧瞧……”近乡情怯,潘良此刻缩在马车里面,也不知道是说给同车的谢羽跟穆原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他对妻儿愧疚极深,可是人总要有所选择。当年他逼不得已陪着十岁的皇长子离开,不知归期,临走之时给妻子留下了一封和离书,这么些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们母子过的好不好。
穆原是理解不了潘良这种复杂的心绪的,他只惦记着一件事:“那殿下什么时候安排我跟便宜爹相认?”
谢羽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都跟你说了别乱说话!什么叫便宜爹?他有权有势,比你那土匪爹可贵上不少!小心惹恼了他揍你!”
潘良纵然满腹心事,也被这小丫头逗乐了:“咱们坐在这里等殿下的好消息,原本就是说话解解闷的,阿羽姑娘又何必拘着穆公子呢?”这丫头满嘴胡说八道,还真没看出来她还有约束别人别乱说话的一天。
三个人坐在马车里胡乱猜测着,猜来猜去,等来的是衣甲生寒的禁卫军。
“传陛下口谕,皇长子中毒,着令拘捕一应追随皇长子侍从,看押天牢候审!”
然后……他们三个人就被禁卫军从马车里拖了出来,而马车外面的护卫已全被绑缚。
谢羽:“……”大爷的!她就说遇上崔晋根本就不可能有好事嘛!
穆原还在那里瞎嚷嚷:“我跟这位姑娘不是大殿下的侍从,而是一路上跟着大殿下回长安的!喂——别绑啊。”
“省省力气吧!”谢羽想起这蠢货竟然还打劫过当朝皇长子,可算是刷新了穆老寨主的记录。只可惜结局实在让人唏嘘。只盼着皇长子殿下能够尽快醒来……亦或程彰对她娘亲还有几分情义在,肯往天牢探监。
潘良跟着崔晋经历的多了,不似穆原这般咋咋呼呼,还有心情说笑:“穆公子别怕,咱们也就是去天牢住个几日,这不是才进城没地儿住嘛,天牢挺好,有床有屋,还管饭。”
谢羽恨不得抚额:这位大叔还真是乐观啊!
☆、第8章
凤藻宫里,闫皇后听得各方消息,一颗心渐渐往下沉。
先皇后是在坤宁宫亡故的,她接掌凤印之后,便不肯迁到坤宁宫去,只道敬着元后,反将中宫空置了下来,只逢年过节在坤宁宫接见内外命妇。
实则是因为先皇后算不得有福之人,时乖命蹇,就连唯一的儿子也没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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